江绾大惊:“大师啊!”
姚灼之同时后退几步,像也被吓到。
她默然看这袋灵石,仰头再看看天,幽幽道:“你要不再找我占一下姻缘?”
好恐怖。
这应运之人。
“嗯?不了吧。”
江绾想都没想便拒绝了。前生先是生命垂危,咬牙去修那些要命的功法,后面则全是兽潮,虺邪和洛神印,拼了命地去修炼,毫无喘息之刻。
风花雪月,离她似乎还很遥远。
只是脑海忽然闪过祁千锐被虞瘴黑雾缠身时,半垂着眼眸,微蹙着眉,冷白的侧脸涔涔薄汗。
依她的性子,本该直接叫醒,不知为何,鬼迷心窍地捡了银杏枝逗弄他。
思绪扯远,回神时却见姚灼之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
姚灼之拖长了音道:“哦——”
“看来不用了。”
江绾不知为何有些心虚。
她拾起钱袋,颠了颠。
姚灼之掏出双生镜:“行,你把三百灵石给我,不多也不少——”
却见江绾又把它封了起来。
姚灼之:“?”
姚灼之:“你在干什么?”
江绾不明所以,理所当然道:“报给镇宫啊,失主丢了这么大一笔,肯定很着急吧。”
姚灼之:“……是给你的。”
她毫不客气地扯开布袋,从里面扯出一张字条。
上有端正字迹“赠江师妹”。
师兄还是好师兄。
就是称呼好怪。
江绾数了数,里边不止三百灵石,打发走姚灼之,还绰绰有余。
姚灼之也细细数了一遍,嘴里嘟囔着:“一分不能多,一分不能少,三百刚刚好。”
“多了不好么?”江绾问。
姚灼之摇头:“凡业因,皆有果报。”
“受不允深恩,苦濒乏之身,守神殁大河……也有所报。”
“如若不报,则为孽障。”
江绾听不明白。
但这并不妨碍她抬杠:“那时候未到怎么算?”
姚灼之明显顿了一下:“天道自有考量。”
“你算天还是算人?”江绾再问。
谁知姚灼之像被踩了猫咪尾巴一样炸毛:“你问那么多干什么嘛!”
好凶哦。
江绾试探道:“总之灵石也给了,咱们就此别过?”
姚灼之这时却平静如常。
甚至微笑着挥手:“好啊。再见。”
反正,之后你会再见到我的。
等她终于消失在视线里,江绾长长松了一口气。
对着这面看上去再普通不过的黄铜镜翻来覆去,没看出什么异常。
如此这般,忽然想到。
等等,无妄剑呢!
“装神弄鬼。可别被骗了。”
江绾闻声望去。
树下,青衣少年倦懒地拾着书卷,懒散提醒道。
“姚灼之可不是什么好人。”
见江绾疑惑目光投来,他轻笑一声,补充道:“在下无名宗言协,前来登山道。”
江绾点头,问:“你认识她?”
言协道:“同乘仙舟来滕山,被骗了两百灵石,去买她声称有起死骸生的千焰丹。”
江绾望着手中价值三百灵石的双生镜。
言协道:“结果只是混杂零碎药材的废丹。”
江绾望着手中这再普通不过的黄铜镜。
良久,她自我安慰:“起码,买了个清净。”
言协本只想忠告一番,此时却忽然有了兴趣:“姑娘,能否交个朋友?”
江绾不明所以,懵懂道:“嗯?”
言协诚恳道:“如此人傻钱多,还会自我安慰的冤大头,属实不多见了。”
江绾:“……”
她逐渐面无表情。
言协轻笑一声:“说笑罢了,姑娘独自一人,不如同行?”
江绾正想拒绝,抬眸,被别的事物迷了眼睛。
她恍惚一会,推辞之语吞下,微笑应下:“好啊。”
-
天宫外。
祁千锐见过天君,扶着门楣,下了殿门。
迎面是授业的学宫道人们,拿着所授书本,脚步匆匆。
祁千锐向他们行了一礼。
不仅学子课业众多,其实学宫道人们也每日繁忙。
商讨着明日该如何教学,各人不同的教法,直到有人见到祁千锐,同样示意道:“千锐回来了。”
紧接着,另一位道人想起什么,招呼道:“诶,恰逢今日,山道可教养之人甚多,千锐不如去引个路?”
祁千锐默了默。
他道心蒙尘,必得多比别人修炼才是。
况且如是引路,之后与她同行去往天宫的话,神木之下,他的三柳纹必然会流露出业障。
徒生困扰。
正欲回绝,见几位道人围着留影球,看登山道的情形。
他无意间瞥了一眼。
其间日光和煦,树影婆娑,白衣的姑娘言笑宴宴,答应了另一位青年的同行之邀。
青年俊秀,相当瞩目。
有时下意识的本能要比大脑来得更快。
“我去引路。”
他听见自己说,随后获得了一众学工道人不绝的赞叹之声,“帮大忙了”,“多谢多谢”,之类的。
反应过来的时候,已踱步到登山道的顶端。
一众弟子望见意料之外的人,皆吓了一跳。
凡遁红尘,皆有私心。
祁千锐理所应当地心想,他又不是什么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