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骑马,一路餐风饮露,鞍马疲劳,终于在第二天的夜间到达了怀桑镇。
镇子周围水路纵横,环以湖山,江涛浩瀚、烟云杳霭,曾经被九洲称为“地上天宫”,由此可见其过去的富庶繁华。
只是如今星寒月皎,一片凄清。
而云氏旧府在怀桑镇外约十里的烟波江上,江中一峰独立,碧波环绕,必须坐船才能到达。
俩人都不愿往人多的地方凑,便从怀桑镇外围绕过,一路沿着山路南行,便立刻到了水声泧泧冷雾迷朦的烟波江。
晚风拂过,江边的树叶一阵摇晃,再看四下,除了苍桑古木便是齐人高的杂草。
九云皱紧了眉,打量苏星桥的侧脸,忍不住开口问道:“这云氏旧府怎么看上去如此荒芜,难道没有人来打理?”
苏星桥回答:“只是个不受宠的旁支。”
九云又问:“旁支?”
苏星桥难得耐心解释:“当年云氏一脉都居住在这里,只是后来,云青枫那一脉的嫡系搬到了青神府。这一脉旁支留在了怀桑镇。”
九云好奇:“两脉出了嫌隙?”
苏星桥并不介意九云的直白,冷笑一声后道:“你可知道此处为何叫怀桑?”
“我父亲并不爱我的母亲。”一道模糊的声音突然在脑海炸开,九云觉得自己此刻就像绷紧的琴弦,一点风吹草动,都能震得嗡嗡作响。
恍惚之间,她似乎看见了一道白色身影在她眼前,她正欲凝神看清这人的脸。
然后又听到苏星桥的声音:“怀桑镇本不叫怀桑镇,阿桑去世之后,云青枫为了缅怀故人便改了此处的名字。”
“阿桑本是云青枫......的爱人。他俩相爱时,一个是云家的天之骄子,一个是柔弱拂柳的普通女子,俩人若是在一起,云家怎会坐视不管。”
九云:“云家人把她怎么样了?”
苏星桥:“对付一个弱女子,他们有的是办法。阿桑死后,云青枫与云家彻底决裂,最后搬到了青神府。为了惩罚云氏族人,他在云氏旧府刻下禁制,让云氏旁支时时刻刻为阿桑忏悔,生生世世被困此间为自己赎罪。”
“听上去很像一个痴情种。”
两人相顾无言。
云清寒加冠礼那日,九云在青神府听过一些闲谈,云青枫以风流放荡闻名于世,无论是过去还是如今,都是红颜知己遍天下。
阿桑死后,他娶了世家之女,生儿育女,好不快活,这样的人,真的爱着阿桑吗?
或许阿桑之于他,也不过是花期转瞬即逝的扶桑花,过眼即忘。
境界最高的“苦衷”,说穿了不过是最无情的人在为自己的龌龊无能作辩护罢了。
俩人一问一答之间,苏星桥已经擦肩掠过九云,飘身上了一个乌篷船,说:“看来还是有人偶尔出入此间。”
就此打断了话题。
九云踏上船,不由得再次回首看了一眼江边狰狞的树木,说:“这里有点怪异。”
苏星桥转过头看她,顺着九云的目光看去,过了片刻才说:“你的确敏锐,我们已经入了阵,‘画地为牢’。”
水面上漂浮着虚薄青白的水雾,仿佛一个倒扣着的碗,将整个烟波江笼罩住。
突然,几道人影远远地直冲九云二人而来:“苏师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