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该从哪里说起呢,哦,该从父亲惹祖母生气说起。
男人当权的时代,女人想走上权力巅峰,意味着她要站在所有男人的对立面,包括自己的亲儿子。
父亲没有四叔懂得保命取舍,明知自己那皇位是祖母让出来的,还逞口舌之快招惹她,结果被贬为庐陵王,迁居房州将近十四年。
房州幽闭偏远,盖尔出生时,父亲甚至找不出一块布来,只能脱下自己的衣服裹她,并为了应付祖母派来的探子,给她取名为“裹儿”,以此传达处境困苦。
他们一家原本也不稀罕那个破位子,靠近那个位子的人都得倒大霉,大伯死了,二伯死了,父亲很担心下一个就是他自己,在房州夜夜不能安寐,随时准备自裁。
十四岁那年,祖母召他们一家回神都,可能是想着她的孙女们也终于到了能充当棋子的时候,将她和七娘指给了梁王的次子,高阳郡王武崇训,还有魏王的长子武延基。
十七岁那年,祖母以武延基和二哥妄议二张为由,下令杖杀了武延基,还逼着父亲处死了二哥。
宋人编资治通鉴,说当年祖母为了嫁祸王皇后,不惜将刚出生的女儿捂死。后人皆以为然。
文人爱杜撰,祖母舍不舍得把女儿捂死她不知道,但她知道的是,他们这些个孙辈祖母可是除之如草芥,杖杀武延基的时候丝毫没顾及当时七娘肚子里的孩子,害得她惊动胎气,难产离世。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从生下来起就是砧板鱼肉,回到神都不过是换个地方任人宰割。
神龙元年,祖母退位,父亲第二次登基,她开始卖官鬻爵,大肆在朝中栽植自己的势力。
阿武子尚为天子,天子女何不可呼!
她欺辱她那庶出兄长,逼得他起兵造反,借他除掉了她那到处沾花惹草的丈夫,又请求父亲将武延基的弟弟,愚蠢美丽好控制的淮阳郡王武延秀指配给她。
大婚当日,皇后车驾,万骑护送,满朝公卿叩首跪拜。
然而,就在她无限接近权力中心的时候,父亲骤然驾崩了。
她那个野心勃勃的堂弟,还有权倾朝野的姑姑联合发动兵变,煽动万骑,羽林等中央禁卫诛杀她这个弑父的败类。
她没能斗得过他们,她失败了。
本来她手上也沾满了人命,成王败寇,没什么好不服气的。
只是,她想不明白父亲是怎么突然驾崩的。
那帮后世史官言之凿凿,说她和母亲在汤饼里下毒,仿佛亲眼所见似的。
当时她的堂弟和京城禁军的武官们走得很近,宫里暗流涌动,他们碍于父亲才不敢造次。她和母亲如果毒杀父亲,岂不是亲手推翻了她们的靠山?
她这一生跌宕起伏,从安乐公主到悖逆庶人,从光艳动天下到身首异处,从李裹儿到李盖尔......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就都结束了。
挣扎了一千多年之后,她这亡魂也该随风消逝了。
DIO曾经答应她帮她查明父亲驾崩的真相,看了现在她等不到了。
盖尔站在那不远万里找上门来的五个人面前。
“诸位,我们来做一个交易吧。”
“你们继续下去的话肯定有人会死,人死不能复生,不妨停止向前,及时止损,如何?”
“开什么玩笑!”那个和承太郎一样高的白胡子老人怒喝。
“目前你们和迪奥唯一的矛盾不就是何莉承受不了替身吗?我的替身能力能解决这个问题,不过我的条件是你们各自散了,不要再和这个金发男人往来了,这样对大家都好。”
站在屋顶上的吸血鬼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盖尔,你消失两个月就是为了在这里说这些蠢话吗?”
“迪奥,这话是深思熟虑之后才说的。”盖尔仰头,“还记得一百年前我跟你说的话吗?乔斯达家族的牺牲和你的登顶没有任何关系,如果你不谋害乔治和乔纳森,你也不会失去身体,今天的事情也就不会发生,你为什么不听我劝告呢?”
DIO阴着脸沉默了一会,他的眼神开始变得陌生而危险。
“你确定要背叛我DIO吗,盖尔?”
“我没有背叛你。”盖尔摇摇头,从口袋里掏出那枚箭头。
“当时你问我为什么不背叛你,我回答你说,这漫长的生命太孤单了,我已经受够了一个人呆在黑漆漆的地底下的日子了。”
她无视DIO震惊的眼神,继续道:“那是实话哦,我这一生里从来没有在意过除了阿耶之外的其他男人,直到我遇见你,你在我心中是独一无二的,DIO,你为我此生仅有。”
盖尔转向那五个人,淡然道:“既然你们不肯走,那DIO欠你们乔斯达家的,由我来还给你们,如何?”
承太郎一脸严肃地插着兜,“我不知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两个月前突然从学校消失,现在又出现在这里,还说替DIO还债,你知道他夺走了什么东西吗?他夺走的东西永远都回不......”
“别理她承太郎!她和DIO是一伙的!”从刚刚起就一头雾水的波鲁那雷夫直接打断他,他召唤出了替身,“让开!这是我们和DIO之间的事情。”
“你就是波鲁那雷夫啊。”盖尔有些感慨地笑道:“在恩雅婆婆的预言里,你的妹妹雪莉本该死于她儿子手下,可我的出现让他永远失去了侵犯女孩的能力,你不感谢我,怎么还在这里吼人呢。”
“什么?!你是在诅咒我妹妹吗!”
盖尔没再理波鲁那雷夫,她夹在两方势力之间,发髻上的金镶玉簪子在夜色里熠熠生辉。
DIO愣了下,恍惚间,他好像看见了她一千三百年前的样子,看见了那位身着百鸟裙,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站在玄武门前呼风唤雨的帝女。
盖尔仰面,振臂高呼,嗓音穿透云霄。
“诸君,听本宫号令,将他们带回尘世!”
在场的人都被她这道命令震在了原地。
以她为中心的死亡领域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般涟漪般炸开,无声的光圈瞬间覆盖整个开罗。在这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