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画着奇怪图腾的手稿一张张拿起看。 从作画风格上看,它们应该出自不同人之手。有些画着几种动物拼接起的不伦不类的生物,下面有手捧篝火膜拜的人类,还有些画着苍穹星座,或是一只流着火星的眸、一只长满突刺的手臂……更多张画上则是通俗化的十字架,刑架上捆缚着长相千奇百怪的人。 “是民间活动团。”蒋枭冷冷地瞟着那些画,“他们把很多神话的神明都揉在一起了,似乎还自创了不少。” 安隅不出声地继续翻,从面抽出一张质感密实的羊皮纸——这一幅更有图腾的意味,大片血液在羊皮纸上干涸,血液不太连续,角落有一块其它部分割裂了,边缘也摩擦得含糊不清。粗砂砾般的色彩在血色上勾勒出一个巨大的人影,人影胸口有一本书,书的周围用放射的线条勾勒出发光的效,书皮上是一只眼睛。 安隅盯着那幅画看了很久,蒋枭状蹲下在羊皮纸上嗅了嗅,“是羊血染的,还有点腥味,估计画了多久,怎了?” “怎,只是感觉这幅画稍微有条理一点。”安隅又将那张羊皮纸夹了去,抬头看向上面被羊毛毡遮住的阁楼,“占卜室有什?” “一堆劣质蜡烛水晶球,乱七八糟的占卜牌,全是凶神。”蒋枭深吸一口气,“这乌合之众的意味太浓了,我直觉不会有超畸体的线索。” 他们说话的功夫,秦知律一直一动不动地站在窗前,像在发呆。安隅朝那边看了几次才意识到他其实是在专注地盯着窗上凝结的霜,甚至还用终端去测了测。 长官可能也被这个诡异的地搞疯了,安隅心想。 秦知律头道:“去西耶那家吧。” 三个人离开活动室往楼上走,蒋枭一路都很警惕,安隅相信,但凡有任何畸种出现,他都会瞬间化出上百条粗壮的触手蛇尾,将那些脏东西抽得四分五裂。 但经过昨晚的意外,安隅也全程精神紧绷,他一直在感受着这栋房子的每一处空间,努力嗅着畸变的气息,但直觉告诉他,这只有他们三个。 西耶那家门上挂着一张不规则的羊皮纸,一眼看上去空空如也,但安隅却视线一凝,低声道:“底下的一样。” “什?”蒋枭愣了几秒才反应过,“羊皮倒确实像是同一张,但这是空的啊。” 安隅指向角落,那有一块很小的不规则的血迹,不仔细看几乎会被忽略。 “这一块,下面那幅画也有。” 蒋枭皱眉看了半天,“形状完全一样吗?我觉得像巧合,下面那幅画的重点显不是这一小块污渍。” 安隅将秩序短刀握在手,宽大的衣袖垂下遮住刀尖,对秦知律道:“长官,我去把下面的画取上看看。” 秦知律点头,“我昨晚在你的终端上临时加了一个装置,有生物突靠近就会震动,你自己也小心。” 安隅点头,“谢谢长官。” 这栋小楼很陈旧,安隅到活动室,能听到头顶秦知律他们脚踩地板的嘎吱声,他迅速从那堆凌乱的手稿中将那张羊皮画重新抽出,角落那块孤立的血迹西耶那门上挂着的一样。 他将画卷起攥在手,转身步踏下台子。 脚掌落地的瞬间,安隅的身形忽凝固。 空气仿佛发生了一瞬间的波动,就在他倏眸的同时,贴在腰侧的布料突兀地剧烈震动起,酥麻感顺着皮肤飙至中枢神经,在安隅正要反手举刀的刹那,面前突兀地出现了一个高大的大胡子男人,怒目圆瞪,挥起利斧朝他砍! 刹那间,金眸中赤色流窜,空间折叠—— 那人瞬间出现在了几米之外! 安隅松一口气,正要挥刀,却那个身影瞬间再次消失,他猛一抬头,高大得惊悚的身影再次贴着他的头皮笼罩下,瞬息之间,利斧朝他头顶劈,他清晰地感受到皮肉颅骨被切割开的触感,比冰霜更寒冷的痛楚自上而下炸裂开,但比那痛楚更强的却是心神之中剧烈的恐惧。 死亡。 瞬息间,仿佛有一万种绪在安隅的大脑炸开—— 这个人是从哪钻出的。 为什可以在被空间弹开后再次瞬间贴脸。 还有——他不该贪婪想要留个活口,刚才应该直接利用空间撕裂这个家伙的喉咙。 浓郁的血腥味顺着喉咙上行,路过鼻腔,温热辛辣地直冲大脑。 这是安隅第一次真正触碰到了死亡。它得那猝不及防,有经过与畸种激烈的战斗,也让人摸清任何龙去脉。 只自一把逃不脱的斧子。 生死交错的刹那,他听着自己如雷的心跳,脑海中突划破一个想法—— 必须杀死这个家伙!他的神出鬼,长官蒋枭也必无力躲开! 畏死之人,濒死之际反生勇气。 安隅其实觉得自己已经死了,只剩下还在这瞬息间疯狂交错的意识。 但尽管如此,他仍努力地想要挥起刀刃。 而心念转间,意识深处突剧烈震动,痛楚将他生生撕裂,他甚至听到了自己身体深处爆裂的声音,但却只有比一瞬更短的一瞬!—— 一个恍惚,所有痛楚消失无踪。 安隅攥着羊皮画站在台子上,一只脚刚刚踏下台,另一只脚还停留在台面上。 周遭有任何声响,只有他自己剧烈的喘息胸腔内狂乱的心跳。 他立刻摸向脖子——有伤口,有鲜血,颈动脉在迅速而规律地搏动,全身上下毫无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