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块碎镜片。 那块镜子正在悄无声息地发生着变化——白镜上的刻字从“守护”缓缓变成了“镜子核心”。 “他确实离开了第三块碎镜片,但没有出来,是直接进入了一块。”秦知律挑了眉,自语般:“难怪急着在镜子里回收上限,原来还有镜中镜。” “镜中镜……第四块?”风间眼发空,“出镜爆伤80%,可角落的上限现在只有70%。” 秦知律只:“再等等。” 一直沉默的蒋枭忽然睁大双眼,“安隅不还要……” 话还没说完,30%的生存值再次迅速降,这一次似乎比回收前块时伤得更重,风间的蒲公英竭力拉着,仍旧眼看着数字掉到12%才勉强缓住跌势。 众人屏息死盯着屏幕,快要忘记上一次喘气是什么时候。 唯有秦知律平静,他看着数字从12%极缓慢地降到11%,紧接着,又在小蒲公英的努力回到12%。 数字开始一点点回升,才刚回了个点,又忽然一跳,终于再次回到100%。 万籁俱寂,秦知律低笑一声,“真够疯的。” 他看向仍似在沉睡的安隅,声音不自觉地柔了些许,“被第三块碎片封存的上限……” 镜中。 伫立在风雪中的人手攥三块碎镜片,每一块都染透了鲜血。 风拉扯着衣衫上凌乱的破口,但那人身上却并无伤痕,仿佛一地的鲜血都与他无关。 许久,他轻轻抬眼,红瞳决绝。 “回收,完毕。” * 三枚碎镜片还在手中,但当安隅再照之时,那种和另一个人凝视的感觉终于消失了。 他已经身处第四块碎镜中,空旷的雪原迅速被填满,孤儿院灰白的建筑重新浮现。 天地昏暗,路的侧尽是怪诞的畸种,那些曾经笑着的孩子长出古怪的爪牙,皮肤爆裂,骨骼扭曲,在不知含的嘶叫中与彼此厮杀。 到处都是污血和畸种鲜艳的□□,喷溅在孤儿院的建筑上,像诅咒的涂鸦,遍罪恶。 如人间炼狱。 安隅行走在这条熟悉陌生的长街上,视线缓缓巡视着每一伙厮打在一起的畸种。 一些不属于他的记忆挤进脑海——他突然知了视野内每一只畸种的人类名字,知他曾经的喜好,谁和谁是朋友,又有谁马上就要结束观察期,离开孤儿院。 他看着它撕裂曾经的伙伴,趴在地上狼吞虎咽地捞着那些畸形的骨肉,抬起头朝他看过来时,浑浊的眼中只有原始的欲.望。 路的尽头,地上流着一滩血,一具小小的尸体漂浮在里面。 那是一个本来要蝶化的小女孩,但和很多普通人一样,身体无法承受畸变,在变异过程中死去了。 她变得很小,只有个巴掌合起来那么大,萎缩的身体还保留着一部人类体征,只是双腿已经并拢长死,胳膊上结出蝉翼般的透明翅膀,明明泡在血中,可那翅膀却仿佛已经干枯了。 乎不经思考地,安隅弯腰捞起她,用衣角擦去脏污,放在一旁的围栏上。 她的身体还在持续萎缩,一阵阵风吹过,她终于被风卷起,在空中轻飘飘地打了个转,不知被带去处了。 安隅突然意识到自己心中生出的那一丝悲悯有点不劲。 他望向那滩血,光滑的液面上倒映出的是白荆的脸。 这是2138年12月25日,白荆刚完成和镜子的交易,藏好沉睡的阿棘,身上还穿着那件协管老师的制服。 安隅跟随记忆的驱使,来到孤儿院的最中心。 那里曾经有一块镶嵌在地面的屏幕,播放着外墙监控,用来防范畸种入侵。 但如今那块屏幕消失了,当他站到地面凹陷时,头顶突然出现一面镜子,镜子不断向外扩张,直到完全遮住孤儿院的天空。 孤儿院的各个区域,全部的畸种和人类都被映在镜子中。 七排七列,一共四层,从外向内,监控上顺次映出被守护之人。 第一层,陈念横抱着沉睡的思思,安静地打开了通往地的门。朦胧的白色烟气后,少年的眼眸沉静坚决。 第层,见星恶狠狠地推开阿月,带着刺眼的光亮,独自踏上那条漆黑的长街,像一盏孤独难眠的灯。 第三层,阿棘安静沉睡,瑰色的脓疮停止涌动,小小的身体像是要在镜棺中消失一般,只剩胸口微弱的起伏。 最中央,镜子核心,只映着白荆一个人的影子。 他仰头看着监控,像在照镜子,像在和另一半已经与镜子融合的自己峙。 “我知你在什么。”他轻声头顶的镜子说:“一旦守护失约,你在我醒来关闭你之前就开启自毁,让孤儿院覆灭。” “但即便那样,我醒来。纵然罪恶难洗,犯错之人当直面过错。” 躺倒的时刻,一阵剧痛炸裂在安隅的意识深处,他猛地睁开眼,看见了熟悉的队友。 雪沙狂啸,孤儿院第三层的空茫迅速消散,头顶重新浮现镜子监控。 三层镜面已裂,只余镜子核心。 终端正在疯狂报警。 第四块碎镜片没有再封存安隅的生存上限,但在出镜时,他仍受到了爆伤。 他的生存值却并没有停留在爆伤结束后的20%——伴随着意识深处空前的剧痛,那个数值仍在迅速降。 四块碎镜片都在安隅手中,白镜尽碎,刻着“嘈杂”字的黑镜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