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个贺厂公是宫里最不能惹的人。 他曾亲眼见过,贺厂公轻描淡写地处理了私下底说母亲坏话的宫人,也见识过贺厂公的雷霆手段,因此在他面前,小皇帝不敢造次。 他讪讪地脱离了母亲的怀抱,低下头道:“是。” 母亲瞥了贺厂公一眼,微微皱起眉,“琛儿才六岁,你为何对他如此严厉。” 厂公慢条斯理,“陛下是皇帝,自得严格要求。” 母亲瞪了厂公一眼,随后一边走,一边牵着他道:“陛下还小,可以享受一下愉快的童年。” 厂公慢悠悠地走在他们身后,“娘娘,如今大宣内忧外患,陛下没有时间享受。” 母亲似是忍了一下,不想再理会厂公,而是偏过头,低下对他说道:“琛儿,今日的功课做完后,晚膳母亲会让御膳房送来樱桃酪,你若是想去御花园玩一玩,也是可以的。” 赵琛想忍住,但是面上还是露出了雀跃,他高兴地仰起头,“真的吗?母亲!” 母亲微笑着,看着他眼中是温情,“当然可以。” 赵琛非常开心:“太好了,母亲最好了!” 太后很喜欢这样乖巧的孩子。 厂公本想再讽刺两句的,他冷眼看他们母慈子孝,最终还是没说话。 他微微偏过头,示意一旁的丁贤。 丁贤很快明白,领命而去。 丁贤一边去一边在心中腹诽,厂公每次非得要和小陛下过不去,无非就是小陛下占据了太多太后的时间,厂公非常不爽罢了。 想来今日小陛下的功课会多到没有时间出去玩。 丁贤想到了厂公刚才有些难看的表情,他想要笑,却忍住了。 现在在宫中,已经有不少厂公和太后的心腹,都知道了太后与厂公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他们二人似乎也并没有特地的隐藏,看起来光明磊落,但是二人相处时却总让人感觉到一种外人插不进去的氛围。 太后总是对厂公不假辞色,直呼其名之外更是呼来喝去,而厂公竟也不生气,只是会笑着开口,再把太后惹生气了,又重新去哄。 若不是宫人们嘴严,再加上他们看起来并未有过界的相处,不然风言风语恐怕早就在宫里传遍了吧。 但是丁贤却知道,太后与厂公……恐怕早已不是那么简单了。 当年先帝驾崩,厂公以雷霆手段处理了姜家,将食人一事昭告天下,太后并未阻拦,更是全力支持。 原本看起来不对付的二人,竟在此事上保持了惊人的一致。 后来太后垂帘听政,厂公竟然也未曾阻拦,要知道一旦太后触碰到了权力,恐怕会对厂公也造成极大的影响。 毕竟皇帝年幼,太后垂帘听政名正言顺,厂公只是司礼监的太监,办事仍然要利用皇帝才能达到目的。 但是丁贤没有想到,厂公竟然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愿意放权。 而后,厂公就像是心甘情愿一般,辅佐着太后。 就是辅佐太后,丁贤发现厂公压根都没想过要辅佐这个小皇帝,就好像这个小皇帝也只是一个幌子,一个工具罢了。 若不是太后提出,恐怕厂公都没有想过让小皇帝接触帝王教育。 而这些年有不少夜里,厂公宿在了太后的寿安宫里,而太后竟然也默许了。 丁贤并不觉得惊世骇俗,只觉得厂公大人真是了不起,竟然连太后都拿下了。 而年轻的太后也渐渐没了当初入宫时的那种羸弱,反而多了清丽的风姿。 不过太后和厂公仍然是经常吵架,吵得连宫人都不敢劝,而厂公有时候说不过对方,阴沉着脸一整天,下面的人都战战兢兢,生怕哪里做错了遭到严厉的责罚。 而这些日子朝中出了不少大事,太后与厂公二人商议朝政,又是一时好一时坏。 不知道丁贤在默默吐槽,太后回到了自己的寿安宫,每每下朝之后太后都觉得非常的疲惫,于是宫人们也早早备好了吃食,以供太后填肚子。 “你跟来做什么?”年轻的太后皱起眉,看着跟着进了自己宫门的贺厂公,“你不是还要去处理赈灾的事情吗?” 贺厂公大摇大摆,进入寿安宫就像是进了自己的家门,熟门熟路得很。 他坐在太后一旁的案桌上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微笑道:“娘娘不欢迎奴才吗?” 姜太后暗自翻了个白眼,但还是没说什么,“我就算不欢迎你也会自己进来。” 厂公轻笑了一声,声音似乎有些委屈,“娘娘真是无情,这么些年了,怎么就不能对奴才如对陛下那般和颜悦色一些呢?” 太后往嘴里塞了个苹果,“你自己心里清楚。”总是欺负她,她能和颜悦色就怪了。 厂公又笑了起来,他看了眼太后的果盘,说道:“娘娘金尊玉贵,怎么总是爱吃这种常见的果物?”苹果这样的水果一点都不名贵,在荒野也只是用来果腹的食物。 太后说:“我不但爱吃这种常见的果物,我还爱随处可见的花草,你若是看不惯,可以离开。” 厂公失笑,“奴才不过是说了一句,娘娘便说了无数句。” 厂公看着太后直挺挺坐着,有些奇怪,“娘娘今日这是怎么了,从上朝时就是这样笔挺的姿势。”他可是知道姜穗这个人惯会偷懒,样子总是摆在他人面前的,私下底竟然也这样端庄坐姿。 太后横了他一眼,骂道:“要不是你昨晚发疯,我会腰疼吗?” 厂公不觉得心虚脸红,反而笑意更深了些,他起身走到太后身旁,四周的人早就因为他的到来而退出了内室,这已经是他们俩在时的规矩了。 厂公弯下腰,替太后揉了揉腰。 他说道:“是奴才的不是,还请娘娘恕罪。”话语里还伴随着愉悦的笑意,真是想让姜穗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