阡陌听到那声粗重的吆喝,立刻止住脚步,本能地寻找遮挡之物,可是什么也没有,只抓住青绿色的纱幔。
可是在光亮之下,纱幔根本遮挡不住一个人。
她准备后退,起码在那人到来前冲到楼梯口。抬脚往后一退,却无退路,脚下被什么挡住。
再转变方向逃离,已经来不及。
阡陌暗叫倒霉,刚要收回脚,突然身子被卷住,恍惚中转了一圈,轻飘飘地好像要飞了起来。
眼前转出一个人来,星眉朗目,眼里映着阡陌的脸庞,笑意似溢了出来。
“苏...”
阡陌刚张开口,那人立即轻轻捂住阡陌的嘴巴,教她不要出声。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苏明琰。
他与阡陌贴面靠墙而立,仅有一层纱幔遮住他们。
阡陌还未反应过来,原先那个男人的声音更近了:
“哪个敢来搅扰,给我滚出来。”
男人边走边吆喝,离他们只有两三步远,却没有发现他们。
阡陌看着苏明琰的眼睛,从他的眼中看出答案,是他用法术蒙蔽了那男人的双眼,所以,男人只能看到纱幔,而看不到纱幔后的他们。
那个男人环顾四周,什么也没看到,却并没有离开,他好像更相信自己的直觉,竟而又向纱幔走了两步,伸出一只手,要把纱幔掀开一探究竟。
哐啷!
突然的响动吓了阡陌一跳,她不由自主地颤动起来。
苏明琰立刻抓住她的惊慌,一下子抱住她,紧紧地,禁锢了颤栗,教她安稳起来。
他的怀抱,是那样的暖,和雨芫的一样,又有些不一样,阡陌说不出有什么不一样,她的目光越过苏明琰的肩头,透过纱幔看到那个男人伸过来的胳膊也颤抖了一下,很快收回去。
男人骂道:
“奶奶的,原来是副画掉了,害老子白忙活。”
自言自语着转身走了,另一个男人的声音远远传来:
“做什么一惊一乍,去外头巡视巡视,保不齐有什么野兽跑到船上来。”
阡陌已明白过来,那副画是苏明琰暗中发力打落的,为的是引开那个男人。
危机暂时解除,阡陌正要推开苏明琰,他却松开双臂,拉起阡陌的手,撩开纱幔,迅速走向楼梯楼,一层又一层,避开船舱的人来到甲板上。
一出船舱,恰好撞见那个小伙计附身在收碗筷。
他听到动静刚要抬头,阡陌一不小心踢倒近旁的木桶,木桶骨碌碌滚了出去,阡陌故意粗声粗气叫道:
“桶,要滚到河里去了。”
小伙计的目光跟随而去,叫着‘我的桶!’立马放下碗筷追了上去。
阡陌刚要松口气,船舱下又有人声近了。
正当她想着该往哪个方向逃避时,身子竟然轻飘飘飞了起来。
苏明琰拉着她的手,越过甲板,飞过三层木楼,落在瀚河上。
他踩着河面,如履平地。
她与他并肩而行,也如履平地。
阡陌远没有苏明琰这么深厚的修为和强大的灵力,她不过是个寻常的小狐仙,甚至在青丘连平常的狐仙也比不过,在青丘的时候根本没有修炼的机会,更不懂修炼的法门,甚至出了青丘连化形的能力都失掉,杀死北夷人的招式都是情急之下迸发的力量。后来到了东鱼谷,除了听道也未正式地修习法术提升灵力。
所以,在苏明琰面前,她只是个无甚修为的小狐狸,轻若片叶的存在。
苏明琰拉着阡陌走过河面,月色映照下的水面泛着银光,每走一步,那银光就摇曳晃动,仿佛河水的心在荡漾。
阡陌尽量踩的轻一些,再轻一些,还是无意中搅扰了鱼儿的美梦,惹得它跃出河面,激起一层浪花,又钻回水里。
水花溅在阡陌和苏明琰衣衫下摆上。
苏明琰笑了,侧脸看阡陌。
阡陌也想笑,但还是忍住了。
苏明琰双脚在水面轻点,拉着阡陌飞起,直追明月而去。
野外的天空格外空旷,月光撒下来,轻柔地抚摸着天地间的每一处,朦胧起伏的景色神秘而美好。
阡陌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脚下的翰河如一条深沉的玉带,微微摇曳着,似在安详的睡眠中浅浅地呼吸。
抬头再看,明月越来越近,就显得更圆更亮,仿佛一不小心,苏明琰就能带她穿越到月亮里。
月亮里会是怎样的仙境?是如同月色般冷清吗?倘若真的站在月亮上,是不是就可以借着月光望到东鱼谷去,看看此时雨芫是否已入眠,还是在思念,思念她和姜宗志?假若能望那么远,想必浮翠湖会紧挨着东鱼谷,便能看到宗志,他可长高了,是否变了些模样?
这么胡乱想着,苏明琰突然转了个弯,缓慢下落着飞向一片茂密的森林。
阡陌有些紧张,再次回头看了看翰河,这回是寻找大船,但未瞧见大船的踪迹,像是已经远了,或者大船被树木什么的遮掩住了:
“苏明琰,你要带我去哪里?”
阡陌的语气有些着急,她急的不是齐安会发现她不见了,而是离开齐安就难回到东鱼谷,姜雨芫还在等着她。
苏明琰放慢了速度,似是洞穿了她的心思:
“船上的人不会留意你的行踪,净德和尚是个善言的人。”
言外之意,阡陌可以放心地在外逗留。
很快,苏明琰带着阡陌缓缓降落到林子里,停留在一棵老树的树杈上。
老树十分粗大,树杈也比寻常的树干粗壮。
苏明琰停留的那根树杈几乎是横着长的,所以,站在上面跟平地上没什么分别。
阡陌站稳,抬头一看,树冠之大,覆盖之地足有四五丈长。枝叶繁茂,透过层层叠叠的枝杈望月亮,眼里就是一幅画。
而且,这幅画上还点缀着如繁星般的果子,比核桃还大一些,好似一个个小灯笼,红彤彤的,阡陌猜测这些果子倘若在阳光下,必是诱人的鲜亮之色。而且这些果子就悬挂在阡陌周身,果香阵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