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在云渺宫,我注定是做不了自己的主。你说,是不是?”
云烟霏想宣泄自己的情绪,可话说出来是那样无力,她已经习惯了做云渺宫的小姐,守着云渺宫的规矩,酒只能藏起来真正的自己,时间久了,她便忘了如何做真正的自己,就算是内心想要嘶吼,叫出来也只能是低低的声音。
云峰回避她的目光,更回避她的问话:
“小姐,你饮了酒,这里寒凉,我带你回去。”
他一手抓住云烟霏的胳膊,一手覆在她湿了的衣襟上,施法祛除湿气。
云烟霏醉的摇晃着身体,把云峰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打落,再次质问:
“你到底是谁?”
“我是云峰!”
云峰想要扶她。
云烟霏歪着头,靠到树干上,深深吸一口气,看着云峰呵呵地笑:
“你骗人,你才不是云峰哥哥。”
不等云峰回话,云烟霏脸上的笑消失了:
“我的云峰哥哥早就不在了,他变成了云峰大人,云峰大人是不会允许我坐在树下喝酒的,他若见了必会把我拖回去,还会告诉父王。”
云峰十分紧张,急切道:
“他不会。”
云烟霏眼神迷离:
“你怎知他不会,呵呵,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不过那又有什么打紧。要紧的是云峰哥哥回不来了,倘若他一直是我的云峰哥哥,别说告诉父王,就是告诉姑姑,也没关系。反正,我受罚时他会悄悄替我受罚,还会把我想要的都给我找来。”
云烟霏的话把云峰带到过去,往昔的岁月是那么近,又是那么远,至少,过去的云烟霏不会独自溜出来在昏暗里醉酒。
“你想要什么?”
云峰问。
云烟霏迷离的眼神里泛起光芒:
“我想要...我想要云峰哥哥,我还想要百里长季。我想要出去,到云渺宫外,自由自在。人人都羡慕云氏,想到云渺宫来,可他们不知云渺宫是一只巨大的笼子,若一直被困在里面,还会觉得这里好么?”
云烟霏眼里的光芒让云峰觉得耀眼,他无力地回答:
“这里是你的家,你的亲人都在这里,他们并非真的想困住你。”
“他们是我的亲人?对,他们是我的亲人,所以父王打伤了百里长季,赶走他,让我们永远不能相见。他们还召来了那个青丘少主,还有不知何时逼迫我相见的天界的尊主,从中为我择婿,方能让他们称心如意。你可知,青丘少主再好,天上那位再尊贵,皆非我心中所愿,我只要百里长季,要他陪在我身边,哪怕永世关在这笼子里也罢。”
云烟霏开始抽泣,她的泪泛滥了云峰心中的江海。
云峰想再伸出手去抚摸她的哀伤,可那双手似千万斤重,不能亦不敢去触及云烟霏。
心中的跌宕化为一句他不愿问出话:
“百里长季对你好吗?”
这话说出去,飘得那么远。
云烟霏像是抓住了某种期望,暂时止住抽泣:
“他待我是极好的,除了云峰哥哥,只有他待我这么好。”
云峰心里成了一片汪洋,他觉得自己淹没在这片汪洋里,快要溺死,抓不到任何可以上岸的东西,因为,根本就没有岸。
他的声音远得如同在天边:
“他待你,一直那么好吗?”
见不到百里长季,能听到人说百里长季的名字也是种慰藉,百里长季四个字是甘泉,滋润她流失太多眼泪的心泉。
云烟霏眼里闪着阳光,声音轻柔的如同一片云:
“他待我,自然是一直极好的。”
云烟霏的肯定与深情,狠狠砸在云峰的心海里,海水倒灌,蔓延到他的四肢百骸,势不可挡的力量席卷心脉,破心脉向上翻涌。
他以为是水,其实是血。
血腥味在嘴里搅动,即将吐出的那刻,云峰暗暗咬牙忍住了。
他不愿也不能让云烟霏看到心伤至此的自己,尽管她此时满心念的是另一个男子。
那一刻,他突然清醒,这朵精心呵护深深爱慕的花儿,终究要被人从他心头折去。
也是在这一刻,他才明白,痛有多深,爱就有多深,是痛揭开他隐秘于心底的数百年的秘密。
而被揭开的刹那,秘密便成泡影,连日光都未曾见到,便破灭了。
但他不知,花儿虽然被折走,留在心里的根却还在,只要心还活着,根就会活着,不停延伸,占据他的心扉。
试问,何如能拔情根而护心脉。
云峰强忍着默默运气,把口中的血逼退,缓了缓,才道:
“夜深了,我送你回去。”
云烟霏摇着头:
“我不回去,我要在这里,看着天上的云,或许此时百里长季也看着天,我们虽不能相见,却做着同样的事,聊以寄情思。”
白日里的云烟霏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更不会说这样的话,她的心事只埋在心里,云峰看不到听不到,自是可以自欺欺人假装不知道。
谁知,在这个夜晚,一切都暴露。
云烟霏说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在一下一下戳着云峰的心。
刚刚压住的血腥又翻了上来,他只得再运气压制。
双手抓住云烟霏的双臂:
“我带你回房,要看天在窗边也能看。”
“真的吗?”
云烟霏这次没有推开他,而是认真地问:
“你到底是谁?告诉我名字,明日我清醒了好赏赐你。”
她竟也知自己醉的厉害,还不忘心存善念。
云峰看着云烟霏看向自己的眼神,郑重又轻飘飘地问:
“那你希望我是谁?”
话一出口,就立马后悔,因为他突然想到,云烟霏极可能会说出百里长季的名字。
没想到,云烟霏却笑了:
“云峰哥哥。”
心海澎湃,海里的他不会溺死,而是漂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