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牙走后,春花咳嗽两声,醒了过来:
“呸呸呸。”
春花吐掉嘴里的白沫,气哼哼叫:
“大坏蛋呢!我要咬死他。”
“幸亏你没死。”
温惠带着调侃的口吻,眉毛拧成麻花:
“他为什么叫银牙?是因为穿着银色的袍子吗?还是牙齿真是银色的?我倒是看到,他的眼睛里银光闪闪,像个侠士。”
“坏蛋!”
春花强调:
“侠士指好人,银牙是坏蛋。”
看着春花又能和温惠吵嘴了,姜雨芫知道她全好了。此时她最担忧的是小阡陌,不知道银牙的话会不会是真的,小阡陌真的会死吗?
春花和温惠的争执持续到姜雨芫的父母回家。
两个人立刻闭嘴,各自回家了。
姜雨芫赶紧烧饭,忙起来就不再乱想了。
这一夜很平静,姜雨芫前半夜起来查看几次阡陌,都没发觉什么不妥,琢磨着银牙是在吓唬自己,或者开玩笑,他看起来就不像个好人,说的话自然不可信。
这么自我安慰着,姜雨芫沉沉睡去了。
第二天一醒来,姜雨芫就去查看阡陌,她还是好好的。也就彻底放心了。
以后好些日子都是平静的,读书,养蚕,做饭,每天都安排得满满当当。
而且让姜雨芫更加开心是,温惠和春花陆陆续续到私塾来了。三姐妹一起读书识字,尽管春花不喜欢学习,大多时候都趴在桌子上睡觉。但还是愿意坐在姜雨芫旁边打盹。
当然,还有阡陌,她也喜欢听七先生讲书,而且似乎都听的明白,看姜雨芫写字,好像也都认识。
日常唯一不易应付得是,蚕越吃越多,越长越大,父亲和母亲一夜要起来好几次添加桑叶。他们虽然疲惫,却没有一点儿懈怠。
姜雨芫知道,养蚕最累得时候就是临近结茧得时候,须得小心伺候着,不然,就会前功尽弃,收获不到蚕丝,没有蚕丝,拿什么来供自己和弟弟读书。
蚕丝能换取学费,而学费直接关乎到七先生的生计。姜雨芫偷偷观察过,七先生只有两件洗得发白的长衫,来回替换着穿,而且都打着不显眼的补丁。他经常啃小块的馒头,就几口腌菜。
私塾里都是付近村民的孩子,七先生收取的学费只能维持他一家人的生活。姜雨芫可不想再拖欠学费,尽管七先生从来没有催促过。她就盼着蚕儿快快结茧吐丝,好卖钱交给七先生。
母亲不忍心父亲太过劳累,就像父亲尽力想让母亲多歇息一会儿。他们的劳累让姜雨芫
天还没亮,春花一边喊一边咚咚咚敲门。
姜雨芫起床后,发现父亲和母亲都不见了。
姜宗志和阡陌都还在熟睡。
她出去打开院门。
春花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雨...芫,不好啦!偷...偷丝贼来了,快跟我去看看。”
姜雨芫一脸懵懂,不明白春花说些什么。
紧接着,温惠也跑来了,上气不接下气:
“里长,里长抓到了偷丝贼,大家都去戏台那里了。”
姜雨芫头一次听说偷丝贼,村里几乎家家户户都养蚕。从来没出过偷蚕丝的贼。
隐隐能听到村民的呼喝声,戏台的方向闪着火光。
姜雨芫回屋再次确认姜宗志和阡陌没有醒来,关紧院门,和春花温惠一起朝戏台跑去。
路上还有三三两两的孩子向戏台聚集,气氛有些紧张,又有些令人振奋。
戏台边围满了人,几乎是全村出动。
黎明还早,也没有月色。戏台上数十个青壮年高举熊熊燃烧的火把,把黑夜照得通明。
人太多,三个女孩顾不上寻找自己的父母。你拉我我退你,挤啊挤!终于找个勉强能看到戏台的位置。
戏台上除了举火把的人,还有坐在正中间的老里长,捋着花白的胡须,一副威严的神态。
老里长一边是五花大绑的矮个子青年,青年两旁站着两个高壮的年轻男人,一左一右拿住他的双臂。
姜雨芫和春花不认得他。温惠说他叫曹德旺,不常回村里。
老里长另一边矮墩墩的老头是曹德旺的父亲,大家都叫他曹老头。他耷拉着脑袋,不停地用衣袖擦拭眼睛,许是在暗自抽泣。
村民们愤愤不平,议论纷纷。
“无耻败类,曹福旺非但勾结恶贼到村里偷丝,还纵容贼子害人。”
“他自己就是个恶贼,不知在外头干了多少腌臜事。丧尽天良的东西,竟然引狼入室,回头到自己村里抢掠。”
“曹福旺,他就是仗着自个生在村里,乡里乡亲的,不能把他怎么样。”
“他要是只来偷丝,教训教训也说得过去。可他带来的那些畜生都干了什么事儿呀!拿畜生倒是跑了,这责任总要有人来担。”
......
村民的愤怒到了极点。
一个老婆婆被人流推送到戏台下面,靠着戏台,哭得死去活来:
“老里长,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杀千刀的老曹家,害死我们啦!我可怜的儿媳哟!她可咋活呀!我的冤屈的儿子哟!咋就摊上这糟心的事咯!我这一家子以后可咋过!老婆子我没脸见人了,一头撞死才好。”
一把鼻涕一把泪,恨不能哭塌戏台。
激起村民更强烈的愤怒。
许多人指着戏台上的曹家父子唾弃谩骂。
姜雨芫看着痛哭的婆婆背影有些熟识,问温惠:
“温惠,戏台边哭的不是你三祖婆吗?”
春花有些懵:
“咋啦,谁要死啦?”
温惠瞪她一眼,嘴巴贴到姜雨芫和温惠耳朵上,放低声音说:
“我知道咋回事,出去我告诉你们。”
拉着姜雨芫和温惠寄出人群,就近找个僻静的旮旯角。
温惠瞅瞅没有人发觉她们,才郑重其事地讲起来。
事情的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