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她:
“你满心里为蘋儿着想,她可曾为你着想过么?对你不管不顾,任由你离开东鱼谷,今后你要到哪里去?命运几何?她都没有多虑罢。这样看来,你离开她未必不是好事,往后你见的人多了,才能真正分别是非对错。”
清心一听急了:
“姑姑没有对我不管不顾,她满心为我着想,为了我她...她...”
话到嘴边,却没有说下去。
阡陌看她小脸憋得通红,便道:
“你不用替她担心,只要她不为难雨芫,我自不会和她再起冲突。她是东鱼谷的小师妹,上有定真师祖,下有许多弟子,还有她的大师兄二师兄,这许多人,我可打不过。”
这话不假,令清心无言以对,一时语塞。
“大师兄来了。”
阡陌察觉到齐安细微的脚步声,继续闭目入定,她可不想被齐安发觉,回不了东鱼谷才是大事。
清心没在说什么,回到原来的位置,静静入定。
果然是齐安回来了,他一手抱着一捆干柴,一手拎着一个布袋,到女弟子们跟前。先将干柴放下,用手轻轻一扇,掌风拂过,干柴忽地燃烧起来,一堆干柴眨眼间变成一堆篝火,簇簇火苗驱走夜里的寒意。
火光映着女弟子们的面容,红扑扑的脸庞仍是孩童的模样,尽管她们知道大师兄就在眼前,但一个个紧紧闭双眼,纹丝不动给地打坐。
齐安也在篝火前坐下,招呼清心过去,把布袋递给她,吩咐她把布袋里的吃食分给大家。
清心领命,拿着布袋,取出一块块干粮,逐一分给女弟子。
女弟子们在东鱼谷里吃惯了瓜果,拿着粗粮实在有些难以下咽。
齐安淡然道:
“你们入谷前就是以这些食物果腹,以后也要拿它充饥,食五谷饮甘泉,入世亦是修行,人间疾苦,处处可见,渴了就去掬一捧喝水尝尝罢。”
女弟子们咀嚼着干粮,一口口吞咽下去。
而后,自成一队去河边饮水,河水清冽寒凉,虽也有些甘甜,但远远不及东鱼谷的水沁人心脾。
这一夜,众人围着篝火席地而眠。
次日天一亮,齐安便带着女弟子们越过小河,继续南行。
他们一路择山水野地,尽量避开人烟之处。
走了许多时日,嫩芽长成繁茂的绿叶,花开遍野,春意更浓了。每往前走一段路程,便送走一个两或者三五个女弟子。她们或走进村落,或没入闹市,或顺江河而下,或沿曲径远去......凡是离别者,皆没有回头,忘了东鱼谷,忘了大师兄,忘了同行的伙伴与曾经的那段岁月,回到来处,走向未知。
三载一别,恐怕连齐安自己也不记得送走了多少在东鱼谷长大的孩童,东鱼谷守护了他们一时,却没能庇护他们一生。
阡陌从齐安那张淡漠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于他而言,这就像一季季的秋风吧,叶子黄了,总是要随风飘落的。
最后剩下的是清心和两个女弟子,齐安把她们和阡陌带到一座破败的庵堂前,道:
“十多年前的雨夜,我在庵堂外听闻你们三人的哭声,等了许多,一直没有人来寻你们,故而将你们带去东鱼谷。今日你们回来,就暂在此处栖身,去寻你们的来处罢。”
三人拜别大师兄,清心望望阡陌,嘴唇微微颤抖,默然与二人一齐走进庵堂里。
送走所有的女弟子,齐安既没有如释重负的轻松,也没有黯然神伤的沉重,只道:
“走罢。”
转身便走。
阡陌跟上去,边走边回头看了一眼几乎快要坍塌的庵堂,脑中一闪念:破落至此,再经一场雨,这庙就倒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