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客栈内追出来的男子一身白袍,不过他的白跟宋弋清身着的不同,他那一身毫无花纹配饰,就像是一条白布随意扯的。
“公子何事?”女人的声音温婉悦耳,听来犹如清风拂面。
徐子澜抓着剑柄半垂着头,整个人局促羞赧,根本不敢看宋弋清那双眼,言语都磕磕绊绊:“现如今天色已晚,二位在外恐有危险,我送二位去客栈吧?”
宋弋清收起了笑意,那双清明澄澈的眸子溢出少许悲色,银色的月光之下,斑驳虚影洒在徐子澜那张隽秀的脸上,让宋弋清好一阵恍惚。
被这样盯着徐子澜心里直发怵,急忙憋着窘态解释:“姑娘莫要误会,在下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担心……”
宋弋清淡淡的收回眼神,神情冷淡:“走吧。”
好在这地儿还有几间小客栈,不过从三人踏进店里,有几位带着砍刀的人就盯上了他们,眼神不善。
“大哥,你说那小娘们遮着脸,是长得好看还是不好看?”
“儿子都那么大了,指定是奇丑无比,怎么?这种半老徐娘你也有兴趣?”
徐子澜跟在宋弋清身后,那些人身上的杀伐之气很重,不像是正派之人:“姑娘,我们换一家吧?”
“天色不早了,就这儿吧。”
宋弋清仪态端庄,肩背直挺,腰肢瘦弱,白色的流仙裙在她身上像是一株昙花绽放。
屋内的烛火被点燃,房间狭小简陋,与宋弋清身上那气质并不相配,她端坐在靠近窗前的案桌旁,像是跌入凡尘的堕仙。
宋弋清淡淡的扫了一眼门口踌躇的徐子澜:“不进来吗?”
徐子澜立在那儿进退维谷,清秀的脸愁眉紧皱。
宋弋清勾笑:“我还以为你是因为多管闲事,被你师父他们赶出来的。”
被戳破窘境的徐子澜窗笼一红,连带着眼梢都染了绯色。
追着宋弋清出来的时候,师父吼了一句要敢走就别回去,看来是被那姑娘听见了。
“真不进来?你还有地方可去?”
女人取下挂纱,真容得以显示,容颜姣丽精绝,肤质宛若白瓷,唇色红润欲滴,杏眼旖旎含情,像是只貌美的狐狸精。
明月皎洁,悬挂在女人身后,但与之对比,徐子澜觉得,面前的女子更清冷干净,眉宇之间灵动生机,又有少许英气,一颦一动撩拨人于无形。
他断定自己是个下流的无耻之徒,因为他像是被那狐媚的女人勾了魂一样,踏出了自己的脚步。
三人坐在方桌上,静得出奇。
女子只顾饮茶思忖,徐子澜不敢多看身侧的人,他的脸色到现在还通红一片,明显是动情之兆,而在他对面的少年,冷肃极冽,只是这样直杵杵的盯着他,让徐子澜很想心慌。
“姑娘?”
宋弋清的思绪被打断,神情平静淡然:“姓宋。”
“你也是去泽屿参加比试的?”
提起这事儿,徐子澜的情绪昭然若揭,眼睛弯成一轮弦月。
“对呀,你应该不知道吧?长泽仙君广召天下侠义之士齐聚泽屿,此次比试,天下修道之人皆可参加,听说长泽仙君还会收徒,如果能成为泽屿弟子,那……”
不等人打断,徐子澜自行缄口泄气:“成为泽屿弟子我就不想了,我就是想去一睹长泽仙君的风采,听说长泽仙君要成仙了。”
“成仙?”宋弋清莞尔轻讽:“他成什么仙?”
徐子澜仰头憨笑,陷入了对长泽仙君的敬仰中,并未察觉宋弋清此刻的脸色。
“上仙啊,得道飞升上仙,自此归于混沌,不受俗世羁绊。”
宋弋清:“他这辈子都成不了仙了。”
宋弋清这话冰冷无情,跟她此刻的容貌一样,冷若冰霜,甚至还有嗤之以鼻之嫌。
徐子澜透亮的眸子瞪大,饱含迷惑不解与纯真:“为什么?”
宋弋清斯条慢理的饮了一口茶水,眼波流转含殇,回答得恣意放肆:“不为什么,我不想他成仙。”
男人的表情瞬间低落,清澈的瑞凤眼中掺杂着几丝愠怒:“长泽仙君成仙难道不是人心所向吗?”
“他要是成仙,就更有能力保护天下苍生,就跟三百年前那样,用归尘剑和轻羽剑诛杀魔种,封印魔尊,保我人族百年安危。”
“你现在能过上安逸清闲的日子,不也是因为长泽仙君吗?”
徐子澜说这话时意气风发,很是激昂,与之前的怯懦拘谨大相径庭,最后还不满的小小责怪了一番宋弋清的谬言。
“我偏不向。”
宋弋清回答得强势逼人,有一股气直冲徐子澜身上而来,刺得他骨骼颤栗,浑身发凉,对上那样一双如浓墨一般晦涩的眼睛,徐子澜也哑言了。
徐子澜:算了,人是个油盐不进的人,就算这位姑娘不想长泽仙君成仙、长泽仙君也会成的,又不是她说了算。
“不早了,歇息吧,轻尘,你晚上跟他睡一屋。”
轻尘轻点了下头,并未出声,表情无情无欲,但一对上徐子澜,又有股似有如无的敌意。
宋弋清下了逐客令,徐子澜也不好再留,起身拱腰作揖:“多谢姑娘收留。”
天际满轮圆月,月下倏闪过一道黑影,最终落在了房梁之上,与顶梁女子并肩而立,两人一黑一白,周身气质也迥然不同。
魏沢负身而立,腰间别了一柄黑色的剑,一身暗涌的阴气,脸上也是邪戾冷漠:“红尘客栈那些人都是去往泽屿的。”
提起这个名字,宋弋清脸上的嗤笑过于明了了,容貌妖冶媚惑 。
“想不到过了三百年,他长泽仙君的名号还是这么名扬九州,真是讽刺啊。”
“青阳殿下晏无邪,上岐小侯爷戚明轩,岚山周伯阳,都是皇室和各派有头有脸的人物,居然都想去泽屿问道,那位自己的道都还没修明白呢,也不怕误人子弟。”
戚沢很是不屑:“都是自诩名门正派而已。”
宋弋清:“话说这个戚明轩,他还与你有些渊源。”
戚沢并不着心这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