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琦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头都不敢抬。 其实北安不管是贵族还是下层,都不乏好男风者,平时说起来也只是当成风流韵事而已。 所以华琦当时被拷打的时候,并没有刻意隐瞒自己和霍秋山之间的这种关系。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东昊奸细威胁他的却是,要把他和霍秋山的事情写成那种艳情话本,配上春宫图,在上京传播! 用他们两个的真名,描述他们两个的真实身体特征! “你看看,多么感动人的真情,不写个话本怎么能行? “堂堂国公府世子,为了你,家中只有一妻一妾,膝下只有两个儿子,从不进青楼,不爱女色; “你为了霍世子,妻子逝世后不肯续弦,守着一个相貌平平的老妾过日子。 “这样的恩爱和忠诚,加上那些香艳到肉的场景描写,我保证你和霍世子从此成为北安名人,人人敬仰。” 那个相貌儒雅俊美的男人,微笑着说出的话,却足以让华琦堕入冰窟。 男风被视为风流雅事,是因为它不妨碍男子开枝散叶,繁衍生息。 如果两个男子因为相爱而不肯娶妻生子,那性质就截然不同了,肯定会被口诛笔伐。 而且在两个男子之中,那个身份地位更低的一个,会被视为以身体交换利益的人。 要是官员与小倌也就罢了,他和霍秋山……所有人都会以为他攀附权贵,以色侍人。 这事情一旦闹大了,霍秋山不会有什么损失,他却会失去所有。 丢官弃职,名声扫地,儿子也跟着永远抬不起头…… 华琦无法承受这样的后果。 而霍来作为唯一知道霍秋山和华琦之间关系的下人,多次负责给两人传送情书礼物,很清楚华琦在霍秋山心中的地位。 霍秋山作为诚王的岳父,确实不止一次帮助诚王应对朝中变化,而华琦也多次参与其中。 所以当元夕遇仙楼大乱,华琦私下找到霍来,以霍秋山的名义,让他把合欢引偷偷交给福豆的时候,霍来根本没有怀疑。 霍来只是觉得那个小太监不怎么机灵,接头就应该不露痕迹,撞到一起算是什么? 顾昭对他的解释不置可否:“那你是怎么让霍秋山打死霍来的?” 华琦低着头:“我告诉他,我看见霍来和太子的人私下见面。” 顾昭不理解:“难道霍秋山就没有想过问问霍来怎么回事?” 霍来一个大活人,只要霍秋山一问,他们俩当面对质,华琦不就露馅了? 华琦发出了一阵古怪的笑声:“他是想问的,但是我劝他说,不管霍来是不是真的和太子吐血有关系,我能看见的别人也能看见。 “控鹤司的人肯定会查到霍来身上,霍来只是一个下人,他们想怎么拷打就怎么拷打,霍来肯定扛不住。 “到时候控鹤司想要什么口供都有,勇国公府就会陷入巨大的麻烦之中。 “与其到时候让霍来攀咬,不如在控鹤司发现之前杀了他,一了百了。” 顾昭沉默了一会儿:“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意味着什么?” 原本张新昆他们都倾向于霍秋山不知情,不曾参与谋害太子,唯一的疑点就是霍秋山打死了霍来。 如果没有这个疑点,霍秋山早就被放回去了。 从这个角度来说,华琦确实完成了东昊人交给他的任务,成功地让勇国公府参与到谋害太子的行动之中,破坏了太子与诚王的兄弟关系。 华琦努力抬起头,清秀的脸庞竟然有些扭曲:“我知道!但是勇国公何等身份,对我来说是灭顶之灾的事情,落到他头上不过是小事而已。” 顾昭深深注视了他一眼:“那你想过霍秋山吗?” “他顶多是被斥责几句,大不了禁足一年半载,什么都不会改变。 “可是如果我不这么做,我就会失去所有! “他曾经说过,这辈子不能与我光明正大在一起,愿意倾尽所有补偿我,对我好,这次不过是让他实现这些承诺而已,他会理解我的!” 华琦大声说,似乎这样就能够让自己更加坚信这个说法。 顾昭没有跟他争辩的兴趣,她关心的重点在其他地方:“你的合欢引从何而来?” 魏永铭招供说,他只负责做夜合欢的药物,合欢引不归他管。 根据魏永铭的供词,控鹤司抓住了好几名潜龙小组的成员,但是代号为龙飞的组长却一直没有找到。 顾昭觉得,给华琦合欢引的人很可能就跟龙飞有密切关系。 华琦已经毫无顾忌,问什么说什么,只求能够早点把他从刑讯架上放下来。 “钟先生给了我一个地址和暗语。 “北街仁心药房,买六颗六味地黄丸。 “店家会问,有西域药材制成的,还有南疆药材制成的,要哪一种。 “我回答说,西域药材温和清凉,南疆的怕上火。 “他就会给我东西。我当时也不知道是什么,只知道拿回去之后,用带着勇国公府印记的油纸包好。 “等到元宵之夜,就让勇国公府的人找机会交给太子身边的小太监福豆。” 听到“北街”两个字,顾昭的脸色不由阴沉了下来。 等到华琦说清楚地址和人物外貌特征,顾昭立刻就让沈蔚带人去抓捕那个药堂的所有人。 “时间过了这么久,如果他们足够警惕的话,可能早就转移了。”顾昭叮嘱沈蔚,“如果那样,就向周边的居民询问,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在沈蔚出门前,顾昭又说了一句:“北街乱,多带些人。该杀的就杀。” 沈蔚抱拳行礼:“是,属下明白!” …… 张新昆闻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