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卿云被这陌生又熟悉的称呼叫得一愣，她怔然地看着申明舒的双眼，捕捉到了那一丝消散的清明。
心，猛地被搅乱。
心跳砰砰作响，又陡然涌来一阵手忙脚乱的惊慌。落在申明舒肩上的指节像是被电到了一样，仓促收回。
申明舒......快好了吗？
叶卿云不自觉地蜷起变得冰冷的指节，神情惶惶不安。
她竟然有点害怕，有点害怕面对那个熟悉又陌生的人。
这段万年后的时光比起前生那漫长的、爱恨交织的百年来说，简直不值一提。可这重逢后的每分每秒，都像是叶卿云趁人之危偷来的一样。
她和申明舒，早已不似少年时亲密无间。横亘于二人之间的裂痕，并非逝去的时光可以修补。叶卿云曾无数次想过，他们二人的再见。然而无论怎样设想，脑中便只有你死我活的拔剑相向。
是命运的歧路又把他们牵引到了一起，待到拨乱反正的那一天，他们之间又会是什么模样？
她曾在幻境中看到的那些过去，是否是掩埋在历史里的真相？
她......不敢赌。
叶卿云渐渐低下头，不再看申明舒凝视过来的双眼。
而那双眼睛的清明也如同沸水淋雪，眨眼蒸发。
“咦？”
木真子忽然望着申明舒的眉心轻咦了一声。他好像发现了什么，朝着叶申二人招了招手。
叶卿云暂时按下繁杂的心绪，拉着申明舒来到了木真子面前。
木真子抬起手按在了申明舒的眉心上，闭眼感知。申明舒眨着一双清澈的凤眼看着面色凝重的木真子，神情中是如孩童般纯然的好奇。
“哼，果然如此。”
木真子冷嗤一声，睁开了双眼，“霁月小子这魔尸之体果然有古怪。”
“方才我听你讲这小子的事情就已经有所猜测，刚刚他魔气躁动之时，被我捕捉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机。呵，寂无老狗果然阴险毒辣，连自己的嫡传弟子都不放过！”
“真人此言何解？”
叶卿云悚然一惊，扫了一眼一无所知的申明舒，心底的担忧压过了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惶惑，占领了她的思绪。
“我听川儿说过，你这丫头虽不通炼器之术，但是于阵法一道还算有些天赋。天衍归心门的雍熙也与你交好，不知你可曾听说过天衍归心门的那门‘禁阵’？”
“真人....说得可是‘七星改命阵’？”
“没错。”木真子面色严肃地点了点头，“七星改命阵传自远古时期，天衍归心门的一位先祖前辈。据传当年封神之战时，他曾以此阵绝杀上万仙门。但是传自万年前，便已经只剩一个法阵的雏形。又因此阵太伤天和，有违人道，便被天衍归心门列为‘禁阵’封存于其传承至宝‘篡命宝鉴’中，永世不得启用。”
“晚辈曾经听雍熙说过，但这阵又和申明舒有什么关系？”
“丫头，你之前和我说这小子识海中有天谴血云我就已经很纳闷了。据我所知，霁月这小子虽修无情剑道，但是一心匡扶正道，剑下从无冤魂。即便是面对万年浩劫，也不足以积攒下如此可怕的天谴血债。不过他不行，他那诡计多端的师父却可以！”
木真子好像想到了什么，又忍不住冷笑了一声。“川儿也好，颜菁乐也罢，都是万年难得一见的天纵奇才。这等天才大多身负气运，为天道眷顾。寂无既然能杀了他们，难保他没有暗中杀过更多的人。恩怨累积，能攒出来一个天谴也不奇怪。”
“万年前浩劫之时，天道紊乱，若寂无真的身负天谴，必然十死无生！我之前虽然笃信他还活着，但是却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苟活至今。可若是他用了‘七星改命阵’......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真人，您的意思是？”叶卿云眸光颤动，惊诧地看向木真子。
木真子点头肯定了她的猜测，“刚刚我在霁月这小子的识海里发现了‘七星改命阵’的气息。旁人可能从未接触过这门禁阵，但是老道却不一样。在浩劫前的几百年前，天衍归心门的天悟子曾经找上我，请我帮忙修复他们宗门的传承法宝‘篡命宝鉴’。”
“那‘篡命宝鉴’不知因何故受损，普天之下便只有老道才能修复。也正因如此，老道才接触过那‘篡命宝鉴’中的禁阵。”
“七星改命阵的确威力非凡，这阵法的用途也的确阴损。这个法阵的功用，便是将施阵人的命格与祭阵人的命格互换，抽干祭阵人的气运为其所用。若施阵人的实力足够强横，祭阵人甚至可以不止一人。”
“霁月神君的大名，老道一个闭关之人都有所耳闻。若能与如此天纵奇才交换命格与气运，寂无老狗自然能顺利度过万年大劫。”
“而他那一身孽债，也有人替他背了。可真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妙计！”
木真子语气越说越恨，似乎又想到自己夭亡在寂无手中的徒弟。连带着看向申明舒的目光都多了一丝同情与温和。
“况且若真如你所说，那天恒宗恶事做尽却能雄霸如今的修真界近万年，很大可能都是因为‘七星改命阵’的缘故。”
叶卿云心头迷雾在木真子的话语中渐渐豁然开朗。
申明舒天生剑骨，又是万年难遇的纯阴之体，在修炼上一日千里，道途无阻。她前世也曾用蛰云望气术查看过申明舒的气运，那纯白之光差点晃瞎她的眼。足以看出申明舒的确是万中无一的天命之子。
木真子的猜测应当是真的，但是未必是全部的真相。
其一，申明舒如今的识海血云是被佛光削弱、又以云月契压制后的版本。恐怖的气息照比叶卿云初见之时至少要弱了一半。虽然本体依旧顽固，但是仅以神识探查，很难发现其中积攒的恐怖力量。
寂无若只是简单的与申明舒交换命格，那么他到底要做了多少孽，才能有如此恐怖的天谴血云？
其二，申明舒不仅仅是命格被调换，他的剑心剑骨，甚至剑种都在这具魔尸之体内消失无踪。以寂无那阴狠的性子，申明舒这块肥肉在前，他又怎么可能只要一个气运与命格呢？
但是剑心剑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