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守卫没有注意到灯笼熄灭了,可一直关注着申明舒的叶卿云却发现了。
她一把夺过申明舒手里的灯笼。
然而奇怪的事发生了,那盏灯笼落到叶卿云手中后,那熄灭的火苗竟然又死灰重燃地亮起来了。
叶卿云趁着那群守卫在拉扯那个疯老头,连忙就拽着申明舒混进了城里。那两盏诡异的灯笼也被她顺手丢到了守卫之前站岗摆放灯笼的桌子上。
不管这灯笼究竟是何物,但只听那老丈的哭嚎便知这灯笼必有蹊跷!还是不要拿为好。
二人一进了城,那股死寂的氛围就更浓了。
宽敞的大街上无论是亭台楼阁,还是民居酒家的门口皆挂着丧事时才会用上的白纸花,每个屋檐处都支棱出来一节槐树枝,挂着那泛黄的白纸灯笼。
昏黄的灯火明明灭灭,摇曳不休,在空无一人的萧瑟街道上像是一双双隐藏在暗中、躲闪窥伺的眼睛。
这座城像一座空城,可偏偏城内的一切都充满了人味儿。街道旁卖木雕的小摊上散落着铜钱,卖布的摊位上展开着几卷花布,卖包子的木车上还往外冒着蒸汽的笼屉,面摊上吃到一半匆匆落筷,汁水都撒在桌上的汤面碗....
像是被人匆匆按下消除键,这城里仿若上一秒还繁华热闹,下一秒便人去楼空。
就连刚刚在他们之前进城的人也如同人间蒸发一般,好似一跨进门就被这诡异的城池吞噬。
叶卿云感知到气氛不妙,擎天剑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手中。她一只手握着申明舒的手腕,一只手将剑身横在胸前,叮嘱道:“一会儿切记不要乱跑,要呆在我身边。”
申明舒沉默地点点头,手腕一转,反手拉住了叶卿云的手,十指相扣,紧紧攥住。
叶卿云睨了一眼二人交握的手,没有挣开也没有说话。
好吧,当她刚才说废话,这家伙压根儿不可能和自己分开。
二人谨慎地前行了一阵,只觉得安静得过分。他们进城也有段时间了,可身后竟然一直没有人声。同先前进城的人一样,在他们之后进城的人也像水溶与海,消失得无声无息。
忽地,叶卿云耳尖一动,她眸光一转,锁定了一个方向。
那里是一片老旧的民宅,与热闹繁华的城内建筑格格不入,就像是富商的宴会中混进了一个乞丐,在白墙黑瓦错落有致的城巷中分外显眼。
塌矮的房檐,摇摇欲坠的土墙,成片连在一起,靠互相支撑才没有倒塌的屋脊,怎么看都是一片危房。
而方才叶卿云就自这片危房之中听到了一阵女子嘤嘤的哭声。
有人,就好办了。
叶卿云拉着申明舒走向那片危房。虽是破旧不堪的房屋,却极有生活气息,干裂的门墙两边还挂着几串腊肉和干菜,当然也少不了家家门口都挂着的纸灯笼。
这片土房里,只有一间门内有人声,也只有这一间房门口的灯笼有些与众不同——
那灯笼,竟然是红色的。
女子悲伤哀婉的哭声自那缩水破败的木门里传来,这门的门框都已经松脱,双开的门扇有半片已经歪斜,顺着那歪斜的缝隙,已经能看到那背对着门口,坐在床边哭泣的女子。
但是出于礼貌,叶卿云还是抬手敲了敲那破烂的房门。
没敢太用力,怕直接把门拍碎了。
“谁——??”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似乎吓到了门内的女子,她身子一僵,发间的铃兰步摇随着她的动作颤动不已。
“姑娘打扰了,我们是刚刚进城的旅人,见这城中颇有古怪,又寻不着人问询,无意间听见姑娘的声音,所以冒昧前来打扰。”
叶卿云的声音清澈娇柔,一听便于眼前浮现出一个若春水般明眸皓齿的姑娘。那女子听见是女声,似乎安心了不少,缓缓起身,好像打算给叶卿云开门。
然而她才走至门口,就顺着缝隙看到叶卿云手中握着的擎天剑,和她身后若暗影般随行,高大冷峻的申明舒。登时脸色一变,只见她匆匆后退,又自袖中抽出一张流光华彩的符箓,满眼警惕地朝她们喊:“我什么也不知道!你们赶紧走!”
“呦,修士啊?”
叶卿云眉头一挑,看着那张玄气缭绕的符箓,神识一扫而过。嗯,品质不错,还是个脱窍境的符箓。
既然大家都是修士,那就好办多了。
叶卿云直接推门而入,腐朽的木门发出磨牙的嘎吱声,那女子的神经似乎也随着这拉长的声音寸寸绷紧。
眼见那符箓上的宝光已经蓄势待发,叶卿云一勾手中剑柄,双手一摊,将剑尖垂下,剑柄挂在虎口,擎天剑瞬间变作一副毫无威胁的悬挂状。“道友,你别紧张,我们真的只是路过。大家都是修士,何不开门见山地聊一聊呢?”
那女子见叶卿云垂剑而立,并不打算攻击的样子,虽然手中依旧紧张地捏着符篆,但是神色松了少许,看样子是愿意沟通了。
“你们的灯笼呢?”女子抢先开口,充满戒心地上下打量着叶卿云二人。
“你是说进城门时发的那个纸灯笼?”
女子谨慎地点头。
“那个灯笼我看有古怪,所以趁守卫不注意,扔回他桌子上了。”叶卿云云淡风轻地道。
然而这普通不过的一段话,却似乎惊到了女子,她神色大变,眼中情绪起伏不定,忽地喃喃自语道:“为什么当初我们没想到.....不拿就好了...不拿就好了...”
她说着说着,似情绪崩溃般红了眼眶。叶卿云见此人心防不稳,忙追问道:“道友,这那岩城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如死城一般不见人影?还有那纸灯笼究竟是什么?”
女子听得她问,惨然一笑,她将符箓收回了袖中,随后伸手将二人往屋内老旧的四仙桌前一引道:“既然道友没有灯笼,想必与那些人并不是一伙儿的。那二位道友请坐吧,听我慢慢讲来。”
叶卿云顺水推舟地点了点头,抬手以真气扫去桌椅积尘,拉着申明舒,二人紧挨着坐下了。
女子也跟着坐到了对面,将桌上茶壶拿起,给二人一人倒了一杯茶,又以玄气加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