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明俊定下的三日之期的第一晚,但是沧海宗大殿内倒在他脚下的尸体已经不止十具。
能找出完好的尸体很不容易,大殿中以明俊为中心四溢着鲜血,血泊中只有最外沿的尸体还算齐整,剩下的人都七零八落地散在地上。
他十指张开,指缝的肉|沟里探出细小的黑色触手。细长的触手蔓生出来,在血泊的上空欢快地狂舞。
明俊的脸更苍白了,没有血色的皮肤还隐隐发青,看着很不正常。
毕红腰端着一碗烈酒,摇着水蛇腰走到明俊身旁。她踩在血泊里,就像是踩在布满鲜花的庭院一般闲庭信步。
“俊哥,该喝酒了。”
这话说得奇怪,就像是在说该吃药了一样。
明俊低头看着瓷碗中泛着浅黄色的酒液,皱着眉头接过,仰头一饮而尽。
“啪嚓!”
瓷碗摔在地上,四分五裂,破碎的瓷片和鲜血混在一起四处飞溅。
“这该死的潘裘怎么还不出现?我杀都杀累了。”明俊指间的触手飞快地缩回了皮肤里,在血管里化作一条条黑线在他的经脉里游走。
他嫌弃的语气像是在说宰杀猪猡,似乎灭门对他而言是一件既不优雅,又很消耗体力的事情。
“俊哥受苦了。”毕红腰附和着他的话,主动靠上他的胸膛,手一下又一下抚摸着他的胸口,像是给他顺气。
只是掌下的胸膛,几乎已经感受不到心跳的震动与呼吸的起伏。
毕红腰娇声劝道:“再忍忍吧,我们弄丢了逐云问月剑,又召唤了师父,已经算是任务失败了。若是能将灵脉顺利带回,也算是将功折罪。不然....你也清楚,‘他们’还在盯着我们呢。师父他老人家也不会轻饶我们.....”
毕红腰的手顺着他的手臂摸索下去,将他沾着血迹的手掌握住抬起,“你看,你现在‘蕴生’的程度越来越严重了,若师父生我们的气,不肯帮你,我们可就全完了。”
毕红腰后面的话语气越来越轻,明俊却脸色越来越沉重,像是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一般。
他怒道:“我知道!但是那个潘裘像只会打洞的老鼠,也不知道他身上带了什么法宝,我们这么多人的神识来回搜寻,上天入地竟然都没发现他的行踪。你说,他该不会已经离开南闵州了吧?”
“应当不会。”毕红腰蹙眉道:“那个小子失踪之前还被我拿捏着,我试探了许久,他就是一个废物。沧海宗修为最高的长老也不过是通玄境大圆满,如今正值死潮汛期,他们哪有那个能力渡海?”
明俊:“他们会不会有传送阵或者传送符箓?”
毕红腰冷笑,“那更不可能了,整个修真界如今能拿得出传送符的,除了我天恒宗,哪还有别家?就算沧海宗继承了一个灵脉,传送符和传送阵的画法早就失传了。纵使真让他们侥幸拿到了传送符,能横跨一州的传送符必须要归一境以上才能驱动。沧海宗哪有这种本钱?”
“而且我天恒宗下令要抓的人,五洲四海又有谁敢帮他?他只可能在南闵州!”
毕红腰笃定地下了结论。
明俊也想通了其中关窍,跟着毕红腰发出冷笑。他兴致一起,又是一道玄气扫向大殿内被锁链拴成一排一排的沧海宗弟子。像是镰刀割麦子,瞬间滚落了一堆大好头颅。
他压根儿就没想过遵守那个约定。
只要他兴致起了,沧海宗这些人命就是供他取乐的玩意儿罢了。
他将杀戮视为一场消遣,反倒是毕红腰抬手阻止了他。“俊哥,记得留几个拿来威胁那个潘裘,都死光了怕那小子要鱼死网破。”
明俊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指了指被他扔在大殿角落的那对母子,胸有成竹:“放心,真正的诱饵还在那儿好好活着呢。剩下这些....早死晚死,还不都是要死。”
毕红腰本来也不是想要救人,知道手中还有足够的筹码就也不再阻止明俊。她婷婷袅袅地走到一旁,看着明俊虐杀沧海宗的弟子,甚至还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
大殿外一处阴影中,潘裘浑身冰冷地站在那里,像是一截朽木,失去了所有的生机。他的手还搭在怀里藏着簪子的布包上,鼻间是属于同门的血腥味儿,耳朵里不断回荡着毕红腰无情狠毒的话语。
他承认他是一个草包,但是他不至于踩在亲友的尸骨上做梦。
听别人说和自己亲眼所见是有巨大的差别的,他站在窗外,却感觉自己也同那些被残害的同门一样倒在了血泊之中。
这股刺鼻的味道让他胃囊翻腾,手足冰凉,浑身的血液都像是被抽干了。他艰难地扶着墙,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现在这一刻,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是羊入虎口。
但是薛长老死了,他孤立无援。毕红腰她说的没错,天恒宗一声令下整个修真界都不会有人敢冒着得罪天恒宗的风险保他。别说南闵州,在天恒宗的围剿之下,他可能连赵国都跑不出去。
若是他想求援,就只能交出父亲让他藏好的灵脉密匙。将他们潘家、他们沧海宗世代守护的灵脉交出去,才可能换来一线生机。
可现在这危机关头,他又能找谁来救呢?
就在潘裘忐忑踌躇之时,一队天恒宗弟子压着一个身材富态的人影走进了大殿中。
“噗通”一声闷响,身宽体胖的马福被领头的修士推倒在地,他神情惶恐,满头大汗地倒在血泊中。若不是慌乱中双手撑地,他可能就要一头栽进粘稠的血泊里了。
明俊正拨弄着手指,将指尖沾染的血迹抹开,见他们带人进来,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问道:“怎么回事?”
“启禀圣子!”那领头的修士一抱拳,“我等在率城郊外搜寻潘裘之时感应到了那沧海宗长老的气息,就在地下。我等掘地三尺,发现了一条地道,顺着这地道找到了这个人和沧海宗长老的尸体。弟子猜想,此人应当知道那潘裘的下落,因此不敢耽搁,便将人带了回来。”
“哦?是么?”明俊眼睛一亮,连一旁的毕红腰都走了过来,满脸兴奋地看着匍匐在地的马福。
明俊一脚踩在了马福的肩膀上,俯下身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