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在距离很远,光线也不好的情况下,衡忆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身影。
最靠近舞台边的那一桌,祝贺低着头不知道在干嘛,在一众仰头观看婚礼仪式的人当中看起来格外突兀。
他一身黑色西装,原本随意松散的深栗色头发好像是重新染黑了,剪短了,规矩地梳向脑后。
衡忆有些愣神,只是半个月未见,总觉得他好像换了个人。
祝贺左肘支在桌面上,手背倒扣过来垫着下颌,歪着头百无聊赖地用两根指头把手边的银叉翻来翻去。
对于身后热闹非凡的婚礼,提不起任何兴趣。
最近这段时间,他进了公司,才发现原来破事那么多,怪不得他哥会累成那副样子。
整天忙到底朝天,连饭都快吃不上了,谁还有空参加什么狗屁婚礼。
这也就是谢季萌结婚,但凡换个关系稍微远点的人,他是绝对不会来的,顶多让秘书去随个礼就得了。
荣明哲跟着起了哄,一回头发现祝贺还是那副怏怏的样子,不由得皱眉:“祝贺!”
祝贺掀起眼皮扫他一眼,有气无力地问:“干嘛?”
荣明哲凑过去,用胳膊肘怼了怼他:“老谢结婚,你就不能笑笑吗?”
祝贺扯动脸部肌肉,挤出一个夸张的,假到不能再假的笑容,问:“够了吗?”
荣明哲无奈:“祝贺。”
祝贺把手搭在他凑过来的脸上拍了拍:“去,自己一边儿玩去,我忙着呢。”
荣明哲:“……行嘞,祝少爷,您忙着。”
话说到这里,他干脆转了回去,不再搭理祝贺。
坐在他左手边的邢珹见状凑上前来,偷瞄祝贺,小声问荣明哲:“你俩说什么了?”
“还能说什么。”荣明哲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回头对着祝贺抬抬下巴,道:“你看他那副半死不活的鬼样子,要不是我知道内情,我都得怀疑他是不是被夺舍了。”
邢珹难得正经,苦笑了下:“害,这阵子,是难为他了。”
台上的婚礼仪式进展顺利,很快就进入到了交换戒指的环节。
主持人:“下面请我们美丽的伴娘为新郎新娘送上婚戒。”
没人动。
在场众人开始四处寻找,很快视线聚集在站在角落里的衡忆身上。
主持人又喊了声:“伴娘?”
衡忆忽然惊醒,恍然回神,才意识到该自己上台了。
她赶紧收敛神色,握紧手中的戒指盒,拎着裙摆走上舞台。
戒指盒被打开,绚烂的钻石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衡忆的目光扫过台下某处,感觉自己好像被钻石的光芒晃了眼。
“哎!”邢珹轻呼了一声,隔着中间的荣明哲伸手过去扒拉祝贺:“祝贺,你快看那是谁!”
祝贺正在思考今早开会时提出来的问题,心里烦得要死,甩开他的手,皱眉道:“别烦我!”
“祝贺,你牙!”邢珹低骂了声,却没停手,继续扒拉:“真的,你看台上,到时候后悔,别怪兄弟没叫你!”
祝贺被他烦到没办法,终于抬起了头。
本想着应付着看一眼就算了,但就这一眼,再也没能移开视线。
邢珹笑得得意:“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祝贺已经无心管他的想法了,呆愣愣地看着台上的人。
淡绿色的长裙很好的勾勒出她的身体曲线,腰身盈盈一握,但因为周身坚毅、淡然的气质,并不显柔弱。
这是他第二次看她穿裙子。
祝贺想骂娘。
怎么没人告诉他,方木晗的伴娘是衡忆!
他已经整整半个月没有见到衡忆了。
这还是从他认识衡忆来,两个人没见面的时间里最长的一次。
就在他恼火间,台上的绿色身影已经翩然离去了。
祝贺“噌”地一下站起身,目光紧锁在那道纤细的身影上。
他甚至等不及荣明哲和邢珹给他让位,长腿一迈,直接从两人身上跨了过去。
下了台,衡忆觉得胸口隐隐发闷,打算出门透透气。
送完戒指其实就没什么地方需要她了,接下来扔捧花的活动,她不太想参与。
衡忆贴着场地最边缘的过道,悄悄行进。
眼看门就在眼前,忽然一阵风刮过,鬓边的碎发被微微吹动。
衡忆还以为是哪个会场的工作人员,下意识想让路。
结果身体还没来得及动,手腕先被握住了,再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堵在了角落里。
她借着昏暗的光线,仰头看向面前的人:“祝贺?”
祝贺胸口上下起伏,原本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其中有一缕莫名垂了下来,挂在眉毛上方,随着他的呼吸晃晃荡荡。
听到衡忆叫自己,他轻轻“嗯”了声。
幸好现场到处有工作人员走来走去,倒是没人注意到角落里的异样。
祝贺贴得很近,衡忆甚至能感觉到他呼出的气体尾巴扫过自己。
周身萦绕的都是他身上的气息,衡忆心里却突然冒出一个不合时宜的想法。
他身上竟然没有那些奇怪的香味,只有淡淡的洗衣服的香气。
衡忆透过他胳膊上方的空隙往外看了眼,说:“出去聊吧。”
她有很多话想问。
“好。”祝贺点点头,转身往外走去,握住她手腕的手自始至终都没有放开。
衡忆难得的出声提醒。
两人出了会场,找了个没人的角落。
“你……”
“你……”
同时开口,同时愣住,又同时笑出声。
衡忆先恢复正常,示意让他先说。
祝贺也不矫情,直接道:“你来这怎么没提前和我说一声。”
明明是有些强势的话语,硬是让他说出了一种委屈感。
衡忆忽然觉得自己就是那种,偷偷出门把狗子丢在家,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