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走出院子，沿路向上而去，没走多远，就遇上了阿玲以及与她结伴玩耍的几个小伙伴。
她们就像是一群快乐的小雀，从坡上翩然而下。
一群孩子，从外表来看都和阿玲差不多，身材干瘦，皮肤黝黑，脸上的笑容倒是发自肺腑的开心。
“阿玲。”衡忆轻声唤道。
阿玲正在和小伙伴说笑，根本没看到对面是谁。
名字突然被喊，她下意识闻声转头，看到衡忆，立即停住了脚步。
周围几个小朋友察觉到她的异样，也跟着停下来转头看，原本“叽叽喳喳”的场面，刹那间安静下来。
“村长阿伯。”几个小孩用方言喊了声村长后便不说话了，不约而同地用澄澈的眼睛盯着众人看，眼中的好奇丝毫不加掩饰。
无论是外貌还是衣着，这群外乡人对他们来说，都无比新奇。
好奇，但却都不敢上前搭话，抬着眼，怯生生的，手指不自觉地抠着衣角。
她们早就听说大城市来的支教老师已经到了，尤其阿玲说了一路住在她家的姐姐有多漂亮，引得她们无数次发出羡慕的惊叹。
其中有胆子稍微大点的小孩，偷偷在背后戳了戳阿玲。
阿玲磨蹭着往前挪了半步，小声喊了句：“姐姐。”
音量与刚才喊村长时相比，明显低了不少。
衡忆勾起嘴角，拿出哄可可时的轻声细语，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更容易接近一些。
她轻声发问：“你这是要去哪？”
村里的孩子，只要走出家门，哪里都能是她们的游乐场。
突然被问，阿玲一时间还真答不上来。
从两方相遇开始，村长就一直在偷偷打量着衡忆以及她身后众人的脸色，生怕孩子们冒犯到城里来的客人。
见阿玲迟迟不说话，他故作严肃地摆摆手，用方言道：“去去去，到别处玩儿去。”
衡忆虽然听不懂方言，但能从他的语气和动作里猜测出大概意思。
年年出来采风，她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形了。
衡忆并未解释，也没有制止村长，而是直接往前走了几步，走到阿玲跟前蹲下，与她平视。
“要不要吃糖？”衡忆温声询问，随后把手伸进口袋里摸索了两下，再拿出来时，摊开的掌心中，真的多了一把糖。
彩色的糖纸，在灿烂的阳光下，闪烁着七彩光芒。
糖是衡忆来之前专门买的，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但确实能够很快拉近和孩子们的距离，这是她几次采风下来积攒的经验。
看到糖果，孩子们的眼睛更亮了。
但却没人伸手，就连站在面前的阿玲都没动，全都眼巴巴地仰头看着后面的村长。
得到村长的首肯后，阿玲这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
衡忆侧头对着阿玲身后的几个孩子招了招手，招呼道：“你们也来拿吧。”
孩子们闻言，一拥而上，把衡忆围在了中间。
她们开心，却又克制，每人只从她掌心捏走了一颗。
乖巧到令人心疼。
要是可可，现在肯定扑进衡忆撒娇耍赖，非得混走所有糖果才能罢休。
可这群孩子......
她看不下去了，出声劝道：“别客气，多拿点，都是你们的。”
依旧没人动。
衡忆觉得有些无奈，舒了口气，反手握拳，作势要把糖都塞进阿玲怀里。
阿玲好像察觉到了她的想法，灵活地往后退了两步，脆生生地喊道：“谢谢姐姐。”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剩下的孩子也跟着道了谢，跟着跑走了。
“这群孩子！”村长状似埋怨地喊了声。
衡忆站起身，望着她们越跑越远的身影，只得再次把糖放回口袋中，笑了下，说：“走吧。”
村长跟着笑起来：“哎，走，走。”
或许是听说有糖吃，又或许是听说能看到新来的老师。
走不了多远，一行人就会遇上三三两两结伴而来的孩子。
衡忆就像是散财童子般，一路走，一路发。
等走到学校门口时，兜里的糖也散去一大半了。
学校坐落在半山腰的一处平台上，用砖砌起来的外墙，入口是两扇灰扑扑的铁栅栏门，门上油漆斑驳，早已经看不出它本来的颜色。
铁门右侧的砖墙上挂了块长条木板，白色油漆打底，用黑色油漆写了几个大字。
“甸山南村小学”
从早上起就耍赖不想再爬山的三人，齐齐松了口气。
其中名叫卢嘉言的那位，看到此景，更是高兴到欢呼出声：“啊，好累，终于到了！”
“呵呵～”村长直接被他如此激烈的反应逗乐了，随口回道：“年轻人得多锻炼啊。”
再看看依旧面不改色的衡忆，卢嘉言顿时觉得更尴尬了，不知道怎么接话，只能干笑两声，算作回应。
“走吧，进去看看。”村长招呼了一声，率先进了大门。
卢嘉言回头望了一眼，悄无声息地退到队伍末尾，用胳膊肘怼了怼身边的人，压低声音道：“孟田，你看后面。”
“啊？什么？”孟田不明所以地转头看过去。
下一秒，他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幸好站在他右手边的王致眼疾手快地捞了他一把。
“嘿嘿嘿~~”卢嘉言整蛊得逞，笑得满脸灿烂。
孟田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骂道：“滚蛋！”
因为极度恐高，孟田住宿舍连上铺都不敢睡，更别提现在站在半山腰往下看了。
郁郁葱葱的树木包裹下的大山，像是望不到尽头的深渊，各式房屋零零星星地散落在其中。
遭不住，他真的遭不住。
卢嘉言被骂了也不生气，依旧嬉皮笑脸地往前走，临进门前，他又往身后看了眼，忽然念头一闪。
“村长。”他高声喊道，接着问：“刚才那些孩子平时上学也要走这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