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漫天的乌鸦,张着猩红的眼睛,在黑夜的遮掩下发出呕哑嘲哳的声音,向池榆和陈雪蟠袭来。
准确的说,是向陈雪蟠袭来。
尖利的喙刺向陈雪蟠的眼睛、脑袋。那三个大汉拖着怪异的姿势挡在陈雪蟠的面前,被乌鸦们轻而易取地啄食了眼珠。
池榆也没空揍陈雪蟠了。她紧抓住小剑,警惕地看着四周。
陈雪蟠从她身后站起来,盯着那些乌鸦,用袖角擦拭嘴边溢出的血。
一波攻击之后,那些乌鸦又隐在黑夜中,连那标志性的红眼珠也如熄灭的灯,与黑夜融为一体。
池榆屏住呼吸,提心吊胆后退了两步,脆生生的枯叶被她踩得飒飒作响。她瞥了一眼陈雪蟠,心中火气就上来了。
如果不是因为这人,她现在灵力值可是拉满的,何至于现在打这没有底的仗。
她没好气地说:“自己站到我身后来。”
虽然与陈雪蟠有过节,但她还不想害了他性命。师尊的剑意不是那么好受的,他刚才都任着她打了,应该没有啥自保的手段了。
池榆又看了三个大汉一眼,挡在他们面前。
陈雪蟠见此,冷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
“师姐真是好心肠啊……”
“但挺恶心的,惺惺作态,若不是你,我如何到现在这个地步,又何须你装模作样来保护。”
池榆背着他翻了一个白眼。
脑残的想法不是她这个正常人能理解的。
她说道:“别再说话了,不要分散我注意力。”池榆凝神,念了口诀,小剑腾空而起,在空中变幻成七把剑,团团围住他们五个人。
“走。”池榆轻声道,五个人一起往外边移动。
月亮渐至高空。
古怪阴冷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来都——来了——不要——走啊——”
这声音断断续续的,如同刚刚学话的小孩,但比小孩的声音尖,质感像用刀在玻璃片上划拉般,高细到瘆人的地步,池榆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是那个会说话的乌鸦!
它到底在哪儿?
池榆四周张望。
“你——在找——我——吗——”
忽得,四周齐刷刷亮起了红点,密密麻麻的。池榆莫名想到了红外线。
“嘎嘎——”池榆又听得这些乌鸦叫了两声,齐齐向她扑来,她操控小剑杀掉了十几只乌鸦。但双拳难敌四手,这乌鸦多得像地上的蚂蚁,躲闪不及下,池榆被啄了两下,但好在晏泽宁给她置办的衣服全是防御法器,除了疼,她也没受多大伤害。
但那三个大汉就惨了,手脚上全是血洞。
陈雪蟠虽狼狈躲过去了,但也被啄得披头散发。
“你——可以走——他——留下——”那乌鸦又说了。
“谁?”池榆指着自己,“我可以走吗?”这些乌鸦齐齐“嘎”了一声。“他——”池榆眼睛在那四个人中扫了一圈,“他是谁?”池榆逐渐把指尖定在陈雪蟠面前,莫名道:“不会是他吧?”
乌鸦又齐齐“嘎”了一声。
呃……
池榆忍不住问陈雪蟠,“你怎么得罪它们了,挖它们鸟窝了吗?”
陈雪蟠仰头看着这些乌鸦,瞳孔放大,“敢问我与你们有何过节。”
乌鸦们突然静默了,突然,又叫着,“走——走——杀——”
如果不走的话就杀掉你。池榆理解了他们的意思。
池榆回头望向陈雪蟠,尴尬的是,陈雪蟠也看着她,他眼中有着冷意与戏谑。池榆定定看着他的眼睛,心里在翻江倒海。
要离开吗?
她的灵力所剩无几了。
但这些乌鸦为什么要让她离开。如果这些乌鸦真的能不付出代价杀了她的话,它也不会说些话,只需要轻轻的捏死她就行了。
那么她还对这些乌鸦有威胁。
宗门历练给的任务是杀掉这些乌鸦,取回心脏。于她而言,尤有退路,于它们而言,不死不休。兔子搏鹰亦用全力,她搞不好就翻车了,况且这些乌鸦也不是软弱可欺的小白兔。
所以要离开吗?
天平两边的砝码一样重,她好像两边都可以选择。
她又看向那个大汉脑瓜裂开的尸体以及另外三个大汉身上可怖的血洞。
如果她离开的话,她真的能带那三个大汉离开吗?
池榆抬眼看着陈雪蟠……以他恶毒的程度……
天平向另一边倾斜。
陈雪蟠抿着唇冲池榆笑了笑,池榆皱着眉头,有种不好的预感。
“师姐。”陈雪蟠这样叫着,池榆头皮发麻,心中发寒,他继续道:“你想就走吧,我不怪你,毕竟人只能活一次啊。”他背着手,笼在袖中的刀镯滑到手上。
池榆不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她压下心中那股不适感,眼神坚定下来,拱手对着乌鸦说:
“我与这人不合,对他本就多有怨怼,念在同门的份上,就护一护。他不值得我用性命去救,我老早就想走了,他如今要死在各位手上,我还真是求不不得。”
陈雪蟠刀镯上的小刀滑到指尖上。
“不过……”池榆故作迟疑。
“你——说——”
池榆垂下眼帘,“我自小生在乡下,眼皮子浅,没见过世面,到这里来也只是想看一看各位乌鸦大人的英姿,特别是会说话的乌鸦大人。”
池榆把腰弯得更低,“还请乌鸦大人圆了我的心愿。”
“嘎嘎嘎——”乌鸦激动地乱叫,“真的——吗——”
池榆松了一口气,还好这些乌鸦智商不高。
那只能说话的乌鸦是这群乌鸦的头领,擒贼先擒王,如果杀了这只乌鸦,那么剩下的乌鸦就是一盘散沙。
“嘎嘎嘎——”
“上面——”
池榆立即抬头,只见月亮之下,一只大到如同鹰般的乌鸦傲然地展翅飞翔,很是神气。
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