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玄,你怎么不喊我起床?”
“……”
“浮玄,我在殿里找了你好久。你刚在在屋顶上坐着是在修炼吗?”
“不是。”
“浮玄,我们今天要干什么?”
路邈牵着浮玄的衣袖问东问西,浮玄也没有纠正路邈的称呼,任由她大逆不道直呼师傅名字,两人不像是尊师重道的师徒,像是,一对普通的世间行路人。
路邈跟着浮玄进入主殿,那张书台已不见镜子踪影,只摆了一摞书籍,一方砚,一张纸,一支笔。
长公主也请过夫子教授路邈学识,但不管请多少个夫子都被路邈气走,久而久之路邈不学无术的评价也流传出去。
路邈以为浮玄也要像那些夫子一样,让她看书、写字,然后背书、打手心。但看浮玄首次上岗的份上路邈没有拒绝老老实实地坐在书台前。
浮玄的东西都自带一股凉意,路邈摸着桌上那本没有封面空白的书,还是很好奇浮玄要教她什么东西的。
“浮玄,我们学什么?”
一直跟在路邈身边的浮玄看向乖巧坐在书桌前的红衣少女,浮玄也是头一遭教授徒弟,昨日询问了奉武山的山主领嵩,将太子所学的课程要来了一份,“我们先学《通史》。”
书桌前一名鹤纹白袍男子俯身握着一名红衣少女右手执笔临摹,男子的流光白发垂下与少女批垂的鸦发交织在一起,一白一黑尽态极妍。
时间回到一时辰前。
浮玄从《通史》开始讲,没讲两页,少女就直喊头疼看不懂,浮玄只好换成《百诗》《七略》《兵法》……就没有一本能让少女老老实实学完一页的。
好在浮玄未恼,略过授书,让少女临摹字帖。
这字帖是浮玄昨夜所作,笔力挺劲,行云流水,平和畅达。
但路邈执笔犹如三岁稚子般,手劲无力,下笔无章,涂涂画画。
路邈耐着性子写了几个就不耐烦弃笔,面露烦意,“不写了不写了,我不喜欢这些东西!”
她天生与这些相克,早在公主府里就尝试过了,别说读书写字,就连贵女要学习的针线绣艺,路邈都只会扎进去不会穿过来。
给长公主绣的一方帕子上没有绣样,只有针洞。
原以为她这般耍赖骄纵要被老师打手板子了,没想浮玄看着她沉默了一瞬,竟将路邈丢弃的笔捡起来,俯身伸手握着她,两只手一只笔,慢慢地临摹。
路邈的心思都没有在字帖上,愣愣地盯着浮玄握着自己的手,他的手指尖修长,骨感漂亮,苍白有力,与自己丰润白嫩的小手合在一起。
浮玄的手透着冷意,但是,路邈觉得两人重合的地方,又热又麻,一直传到胸口处。
这种感觉路邈很喜欢,仿佛是泡在甜甜的薄荷桃花酿里,清新又甜蜜,熏得琉璃眼里都是热意。
自此,浮玄再也没让路邈学习那些晦涩难懂的书籍,而是任由路邈看自己喜欢的杂书,没几日,清冷简单的主殿堆得都是浮玄搜集来的怪志小说,奇人异事。
浮玄也没有继续教授路邈学习她不喜欢的琴棋书画,只是每日都会与路邈一齐执手临摹。
路邈娇生惯养,粗心马虎,弄坏了好几套笔墨,浮玄就用那双能捉星捕月的双手为她磨砚、洗笔。
路邈觉得来了天池山后简直是快活极了,浮玄不会逼她读书写字,也不会强求她知书达理、温柔行事,长公主怕路邈受委屈、住不好吃不好的现象通通没有。
距离初上天池山已过了三个月,那座冰雪堆成的宫殿里,路邈的寝室除了那张白玉暖床不变,在公主府有的家具摆设如今通通都添置上了。
路邈喜欢身穿一身绯红纱衣,散着鸦发,赤着脚,在铺着羊毛地垫的宫殿里慢慢踱步,身边往往跟着一只仙鹤随她一起在宫殿里留下探索的迹象。
浮玄的主殿里也不复从前清冷简单,所见之处都有属于路邈的杂书、吃食。
仙鹤红羽也借了路邈的光,以前浮玄从不让红羽进殿睡觉的,现在都因为路邈专属坐骑的身份在殿里有个窝了。
红羽越想越喜欢路邈了,虽然她整天压榨它当坐骑、当跑腿、当暖炉,给的小鱼干还扣扣搜搜,但是路邈来了之后鹤鹤的待遇都提升了呢,吃上小零食还有了窝。
“红红,等会见到浮玄,你记得说是你想吃天池里的锦灵鱼。”
嗯?嗯?红羽抗议的鹤唳在路邈的眼神威胁下消了声。
每次就会让可怜、弱小、但能吃的鹤鹤背锅,你打的鬼主意主人哪次不知道,主人不说而已,红羽幽怨地在那想到。
其实是路邈动心思了,天池里的锦灵鱼养的膘肥体壮,奈何个个机灵地一见路邈全缩在天池中央,路邈一身反骨就起来了,不给她吃,她偏要想办法吃到。
一人一鹤走动思考间就来到浮玄的寝殿里,见浮玄一身白袍腰系一根绯红纱带正端坐在正中流光冰床上,那一抹绯红宛若是莹白如玉的神佛像阴差阳错缠上了月老的姻缘线。
那一根绯红腰带自然是路邈的杰作,她是个藏不住心意的人,喜欢上一个人恨不得全天下知道。
浮玄为她添置了这么多东西,她也得礼尚往来回个礼,送过公主娘的手帕是不能再有第二条了,于是路邈搜刮了从山下带来的那个包裹,翻出两根红纱发带。
一人一根,刚好。
本想缠着浮玄束在发上,但浮玄收到发带那一刻,眼里浮现是路邈从未见过的茫然与悲寂,路邈还未细看,浮玄的眼里变回不存万物的冷淡双眼。
最后,浮玄选择将它系在了腰上。
在浮玄的寝殿中,路邈可以动用任何物件,唯独那张流光冰床,她很少触碰。
在路邈的印象里,现在的冰床比起初见时,里面多了许多流动的红光。
她曾经因为好奇与自己那张白玉暖床有什么区别,趁着浮玄不在躺在床上试了试。刚躺上去冰冷刺骨,但没一会就越来越热,冰床也渐渐冒出绯红流光,令路邈觉得像泡在桃色的温泉水里。
温度越来越烫,路邈的额头冒出了细汗,将眉心荧纹沾染越发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