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沉默的董夫子的目光不由地在顾衡川身上打量,看来是那路邈刺激了他。
领嵩闭起了沉静威严的眼睛,没有应允也没有驳回,反而平静的反问道:“不除不归,那你除得净吗?”
又睁开眼直直地注视着顾衡川的眼睛,一句句破开他的内心,道:“难道几百年来只有你一个人有这此决心吗,这是一代又一代人用血肉给世人的教训。”
“灾厄无穷无尽,生生不息,不死不灭,我们杀不尽,除不尽,但是救世人可以!”
“大厦将倾,独木难支。”
“衡川,前境扩张得太快,已然逼近西伦和北炎,十年不除,再无净土。”
顾衡川闻言吃惊地问:“师傅!怎么会!”
一旁的董夫子见状解释道:“衡川,你回北炎后是南疆王守的前境,本来应该是西伦太子前来换阵,但西伦国出现动乱,西伦帝与太子都死在摄政王的刀下,摄政王也随之消声灭迹,一时之间西伦无主,前境只有南疆撑着,东域的支援又还未到。”
顾衡川前些日子听闻过西伦的动乱,但这跟前境扩张有什么关系。
董夫子也没有卖关子,直说道:“你应该知道西伦派人上前线的都是奴隶,而那西伦摄政王却是奴隶与西伦王之子,与西伦皇室有血海深仇,他带着西伦奴隶反了。据我们了解,他习得了一种诡异功法,能运用浊气为自己所用。”
“那日你遇袭那日,持刀之人就是他。”
西伦皇室贪生怕死,竟让奴隶做肉墙上前境为自己卖命,而那些奴隶哪里体会过几天正常日子,对他们来说死在浊兽撕咬下和死在人刀下没有区别,既然都是一死,他们就直接为摄政王所用反了西伦皇室。
而奉武山却得知摄政王是个灭世之人,他带人潜入北炎就是要杀掉顾衡川的性命使得北炎大乱,更使得奉武山大乱。
在场三人心底里默默地想到,西伦摄政王消失后不远千里来取顾衡川性命,他怕是也知道救世之言。
领嵩问顾衡川:“衡川,形式已紧迫至此,你要如何选择。”
“千千万万人的性命,和你的感情,孰轻孰重。”
山主的声音不紧不慢,无形之间却像一口大钟让顾衡川震耳欲聋,心悲动神,不发一言。
但是在山主身影消散前一刻,领嵩还是听见了弟子的选择。
“衡川,守其初心,始终不变。”
奉武山的领嵩收回手中的传音石,也不知是不是弟子的话影响了他,向来稳重沉默的山主难得回想起以前的过往,念及曾经执手并肩过的凤凰,一句轻语在黑暗的溶洞中回响。
“情由忆生,不忆故无情。”
待到夜色降临,在府门口看着顾明馨与李素素结伴走后,路邈这带着冬露来到长公主身边。
她推开长公主书房厚重的大门,却见得长公主背对着她,正在望着墙上的山河图发呆。
路邈默默走进长公主,站在她身边。
也像她那样抬头看着山河图,看了半晌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同,能值得公主娘直视这么久,于是好奇问道:“娘,这图有什么特别的吗?”
长公主闻言恍惚间似乎回到了从前,也是有这么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一个高大的男人身边问:“父皇,这山河图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当时父皇怎么回答的?
他高高的举起自己的嫡长女自豪地说:“这是朕要给我们朝华最好的东西,让朝华今后不受委屈。”
“可是朝华不委屈啊。”
“父皇怕你以后委屈啊。”
顾朝华忽然释怀一笑,回答道:“这是先帝给娘的山河图。先帝曾经将最好的东西捧在娘面前,是娘懦弱不敢要。”
说到这她看了眼身边面露茫然的路邈,抚摸着路邈的头发慈爱道:“可现在娘有了邈邈,才知道懦弱不能让娘保护你。”
说完看向路邈脚上的东珠鞋,又道:“就像你穿着这双东珠鞋一样,我只愿你今后脚下的路锦绣万里,东珠为砖金为马,永远,高高在上。”
路邈不解地看向她,就算不太理解她的话也能从长公主的脸上瞧出不一样的神采,仿佛是除去尘埃遮蔽的凤凰苏醒,展翅欲飞。
北炎长公主的风华从此刻尽情毕露,不愿藏拙。
王芙语身体大好后特地来到东宫求见顾衡川,江大太监不敢拦,只好通报给太子殿下。
顾衡川尽管因为路邈的事不想见她,但此事王芙语着实无辜,不该因他的情绪影响了别人。
“殿下,芙语谢过殿下赠药。”
啧啧啧,这就是王芙语与路邈的不一样,明明都是赠的同一个东西,王芙语就算有挡箭之情,但得了顾衡川珍贵的赠药后礼数周到地前来谢恩,不敢拿大。
反观路邈拿到手后毫不在意,反而质疑这等宝物是唬人的。
王芙语柔柔俯身行了一个端庄大气的礼仪,一点也不像那个少女一样不守规矩,每次来到东宫不等通传就直直闯进太子殿下的书房,扰得顾衡川不得安宁。
“原本就是你为孤受的伤,何况你的兄长将你托付于孤,孤也不能见死不救。”
王芙语抬头看着冷漠不近人情的顾衡川,有些吃惊他这样的回答,随之落寞地垂下了眼。
“这是兄长的本分,不值得殿下如此挂念。”
念及那片顾衡川好不容易从山主手里讨来的莲瓣,不禁怀念起曾经对她呵护有加的兄长,面露哀伤。
她听说了这原本是太子殿下赠予那路邈的,却因为自己被太子殿下要了回来,马场那天她就见识到了对方的骄纵脾气,如今自己用了她的东西,怕是要不愉了。
“殿下,芙语服用了此药,路小姐那边免不得要误会生气。”
“无需担心,天师现在在路邈身边。”
似是没想到飘忽不定的天师突然出现,王芙语面露吃惊。
“天师怎么突然回来了,前段日子我还在山主那儿见过天师呢。”
而后想到什么又心下了然,柔柔地笑着。
“也是,只要路小姐不快,第一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