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证明一个人是他自己?
他可能是继承了本体记忆的外来者,可能是回到旧时光的未来旅客,可能是故事外无所不知的“神”。
高中无疑是程云谏人生的一大转折,最大的证人彭溪安只能证明程云谏当时生活同样遭遇巨变。
明欣身边躺着一个值得探究的谜。
她睡不着,索性翻身向程云谏看去。黑暗中他裹住被子的轮廓起伏,如同一道蜿蜒的山脉。
山翻动身体,和明欣面对面躺着。
“睡不着?”
明欣如实回答,“在想问题。”
“你可以直接问我,”程云谏说,“然后我们盖上被子,安安稳稳地睡觉。”
“我们又不盖一床被子。”明欣扯扯枕头,让自己躺得更舒服,“在解谜游戏开头直接公布答案的人都该死。”
“你问吧,”程云谏裹紧小被子,往明欣这边靠了靠,“我可以说嘛,我超级想说。”
明欣冷漠道,“你可以找陈叔借胶带把自己的嘴黏上。”
她翻回去,在黑暗中看向天花板,放空思绪。
人们总是更愿意相信自己亲自找出的答案,但程云谏不像打算撒谎的样子。
一旦明欣问出问题,他说不定会打一瓶气泡水,边喝边把自己截止目前的人生经历全部讲一遍,连大学室友谈过几个女朋友都说得清清楚楚。
她不问,偏不问。
李福星一个人在那儿抓心挠肺吧。
她又不着急。
明欣已经暗戳戳把程云谏身边的人都问了一遍,还剩一个人。
程千渡,这个心里除了弟弟就只剩赚钱的男人,他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不说他是主角,他可是千度,比百度多了整整九百!
明欣心中有了规划,她心平气和地合上双眼。
一旁程云谏的声音小心翼翼地飘过来,“我可以讲吗,你就当我在说梦话,好不好?”
“不好。”明欣撕开蒸汽眼罩,“安静。”
程云谏乖巧地闭上了嘴。
明欣的等待是值得的,很快她就得到了进一步深入真相的机会。
重阳节前,程千渡和程云谏要回一趟老宅打扫卫生。
说是打扫卫生,实际上清扫的工作多数交给陈叔安排的佣人,两兄弟只是充当监工,顺便去后山的祖坟祭祖。
这是难得的机会,重阳节当天明欣要回乡准备重阳秋祭。明耀很重视这项活动,连远赴国外的明越都会被抓回来。
错过这次,她很难再找到好机会好借口回程家祖宅一探究竟。
程云谏和程千渡的童年都在那处神秘的祖宅度过。宜阳山与那里相隔几乎整个江城,证明程千渡脱离父辈阴影的决心。
程云谏准备了一罐菊花酒,盛情邀请明欣陪他们一起上山拔草,被明欣婉拒。
“你想在老宅探险?”程云谏苦哈哈地整理要带上山的东西,“你不怕你找到的线索都是我提前准备好的?”
“我是一个人,”明欣平静地提醒,“我有眼睛,我会分辨我看到的东西。”
程千渡站在门口等程云谏跟上去,他不耐烦待在这里,只想越早结束越好。
这处承载了程云谏美好童年回忆的宅子,对程千渡而言不过是阴冷过去里需要掩埋的东西。
以他当时的处境,可想而知程千渡的童年过得并不幸福。
明欣目送两兄弟的车驶向后山,她收回目光,混迹在忙碌的佣人间,在偌大的程家祖宅探险。
此处多年没有住人,哪怕此刻人来人往,也不能为自带花园的三层老洋房增添多少人气。
主人家的卧室一般在二楼以上,明欣推开门看了几间房,很快在三楼找到程云谏小时候住过的房间。
他的照片还摆在书桌上。
明欣拿起来看了一眼,应该是他爸爸的中年男人搂着七八岁大的小男孩,父子二人脸上是如出一辙的笑容,带着骄傲、灿烂和一点“上流人”的傲慢。
时光凝聚成琥珀,在此处复现了程云谏的过往。
规格不输主卧的儿童房自带衣帽间和干湿分离的卫浴。书架上摆着精装书、乐高积木和变形金刚手办。
一整面墙全是程云谏的奖状、奖杯和证书,其中一部分是参加夏令营、冬令营的赠品,人手一份的学员证书。
明欣在其中找到盛装舞步和场地障碍的中二级马术证书,过了中一级就能申请二级运动员,程云谏就可以作为体育特长生报考名校。
难保他爸爸不是这么想的。
钢琴业余十级的证书摆在马术证书旁边,这样看来,琴房那台打底五十万的立式钢琴也属于程云谏。
彭溪安没说错,他在家里确实受宠。
与程云谏相比,程千渡的房间虽不至于沦落到佣人房的地步,但肯定算不上豪华。
他卧室的采光要差上不少,大小只有程云谏卧室的三分之二,没有做衣帽间。
奖杯摆在书架上,落了厚厚一层灰。没看到证书和奖状,大概是被程千渡收起来了。
明欣在程千渡的卧室里转了几圈。
程云谏房间里还放着很多东西,程千渡房间里大部分东西都收走了,留下一个空荡荡的壳。
明欣四处翻了翻,找到一个意外的东西。
在衣柜的暗格里,躺着一本破旧的密码本。明欣拨弄两下,掰开一点点从侧面看向内页。
能看到密码本主人的名字,明欣看了半天,分辨出来,写的是程云谏。
程云谏的密码本,藏在程千渡的衣柜里。
明欣一时在脑袋顶上开了天窗,各种奇思妙想冒出来。
说不定程云谏是来自过去的程千渡,两兄弟是同一个人。
她认真在脑袋里把笑眯眯的李福星和机器人似的鲜橙多做对比,得出一个结论。
和李福星待久了,她傻了。
她把密码本塞进包里,慢悠悠走下楼。
陈叔在一楼大厅准备聚宝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