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撑到雁北。”
苏墨蹙了蹙眉。苏起抬头睃他一眼。苏白收起了脸上的调笑,口中却没有收敛:
“太子如今总揽朝中诸事,上上下下谁不知陛下的身子……”
他的声音在苏起的瞪视中消了声。
书房静了下来。苏起仔仔细细地拭完手中的剑,又虚眯着眼检视了一番,将配剑轻放回桌案,淡定地道:“昔年,何贵妃与陛下,初识便在雁北行宫。”
苏墨蓦地抬头:“父亲的意思,陛下他……”
苏起轻轻点了点头,意味不明:“咱们陛下,倒真是个情种!”
苏墨有些不解:“但朝堂之上为何贵妃请封的声音,却被压了下来。陛下何致于?儿子琢磨着,宁王病逝一事,颇有些疑点。”
苏起不以为然一笑:“疑不疑的,于我们总归是好事便成。”
苏白插嘴:“可惜上位的不是成王。这位萧四郎,跟咱们总隔着一条河,够不着。”
苏墨默了半晌,忍不住道:“儿子以为,咱们与太子其实不必弄得太僵。他虽与咱们不亲近,总也流有一半苏家的血。况,他膝下唯有润哥儿,润哥儿却是与咱们亲近的。咱们只要表面与太子相安无事,等润哥儿……苏家总归是有后福在。”
苏白瞟他一眼,眼神蔑视:“你知道什么?润哥儿他……”
苏起眉头一跳,打断道:“行了!”
苏白被他这一喝斥,闭上了嘴。苏墨眼神黯了黯,退了一步也不再说话。
苏起从书案旁站起来,看了一眼沉默的苏墨,又看了一眼神色不耐的苏白,内心叹息。
“这一次,未必不是成王的机会。”
苏白还未明白过来,苏墨已经神色惊异地看向了自己的父亲。
“父亲!”
苏起不为所动:“这或许是成王唯一的机会了。咱们家费了那么多的真金白银,就看看,这次能不能练出一支精锐之师了。”
苏白这下听明白了,神色兴奋:“早该干他一锤子了!”
苏起看他一眼:“现今才是最好的时机!”
雁北行宫啊,多少年不曾举行秋狝了。
半月之后,御驾十里绵延出了京。萧亦昙与引驾的卫队在前头负责开道和安排一应事宜,皇帝乘坐的玉辂缓缓而行,丽妃与长宁、长乐两家在更后一点的地方。延庆帝病体一时好一时坏,方天与苏起左右两侧护驾,太医令胡忠在其后的一架马车中随时待命。萧东润此次没有随行,而是留在帝京协助几大尚书处理日常事务,有紧急公务再快马加鞭送至萧亦昙手中处理。
卫昭安排好了妻儿,打马撵上了前头的萧亦昙。
如今的节气正是秋冬转换之季。一路往北,从深秋至初冬,放眼望去,沿途不光有丰收的金色连绵起伏,远处群山苍绿与赭黄驳杂,道旁合欢、百日红、桂花、野菊迎风飘舞,恍若染就一幅幅五彩斑斓的织锦,令人陶醉。
“殿下,陛下此次出行,有些,不太寻常呀。”
萧亦昙也没有坐马车,而是一身雾蔼蓝的劲装,腰侧配的也不是长剑,而是一柄长刀。
“怎么?你也有疑惑?”萧亦昙目视前方。
卫昭哼了哼:“别告诉我是陛下旧情难忘才想要出巡雁北。”
“旧情?或许是有些许。那里毕竟是他俩定情之地。更多的,可能是其他吧。”
“说说?”
萧亦昙侧身瞧他一眼:“你这么聪明,猜不着?”
卫昭皎好的面容温润:“有些猜测,所以才寻你确认一下。”
萧亦昙眼睛里蕴着一丝黯然:“他的身子近来愈发虚弱了。我之前是不想他走这一遭的。”
卫昭也沉默了。
俩人驾马沉默地并辔而行,良久,卫昭才有些唏嘘地道:“也算是父析子荷了。”
萧亦昙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只淡淡道:“你多放些心思和人手在皇姐身上。她近段心思沉郁,小心别因此而被人哄骗了。”
卫昭一凛:“知道了。”
俩人又随意聊了几句,卫昭便将马别到道旁,等着后面的车驾过来。皇帝玉辂过去时,他小心地瞥了一眼随侍在右侧的苏起,等御驾过后也插到自家的队列中。
雁北行宫多少年未曾接驾,匆忙之中规整出来,到底差了一些意思。只是延庆帝并未在意。他在长生殿落了寝,让萧亦昙住了相邻的长歌殿,其余人等依次择了宫殿住下,挥退了众人,单单留下了方天。
萧亦昙一路安排各项杂务,又兼着打探的职责,到了行宫却也不能歇下,而是带着众兵士巡检了一番行宫的警卫,各处俱安排妥当,这才疲惫地回了宫殿。
沈年在长歌殿等着他。
“殿下,苏家果有动静。”
萧亦昙一边换衣一边示意他继续。
“御驾出了京,苏白便将旗下将士以纵猎之名拉出了大营,往凤凰岭一带去了。”
“苏墨呢?”
沈年低声:“那位倒是没有动静。”
萧亦昙换好松散的寝衣坐到榻上,“笃笃笃”地敲击着榻沿,静静地思索,沈年也闭嘴随侍一旁。
“把舆图拿过来。”萧亦昙停止了敲击。
福喜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手里捧了一幅细绢绘就的舆图。
“过来看看。”萧亦昙细细地在图上搜寻,沈年也面色凝重地仔细看着。
“这里,”萧亦昙手指轻轻落下,“子午道。”
沈年先是疑惑,后而恍悟,再而迟疑:“子午道早已废弃上百年,如何能过大军?苏白手下两营人,出行本就须遮掩,若再伐木取道,岂不是明白告诉天下人?”
萧亦昙嗤笑:“谁说他必须得大军过境?再说他也不可能将手下两营人全部带走。两营人若一下从京郊消失,岂不是引人怀疑?”
福喜点头:“确有一营人在凤凰岭纵猎。”
“从子午道至雁北行宫,急行仅须一日便可抵行宫外围。他只须悄然以整化零,至多五日,咱们便可被他围住。况,这雁北一地的驻军,谁知晓其中可有他内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