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侯王给年幼的熹宁帝写了一封弹劾徐太后的密信。
这封密信自然落到了太后手中,太后却并未在当时为难那些联名上书弹劾她的人,却是在后来的几年里,常以“酎金不如法”“不敬”之罪来剥夺削弱诸侯王爵位封地。
然而,尽管太后对刘氏宗亲的报复手段果决到毫不留情,但在她辅政的期间,并未在朝中布其党羽,反而大举贤能、宽刑简政、薄赋轻徭、与民生息。
至熹宁帝年长,她便归还了朝政大权,鲜少再过问朝堂之事。
只是,楚王一事,萧期确信太后不会坐视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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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咏春在山中转了一圈,与一行人回到停在山脚的车马旁时,萧期与他那随从已等在了此处,两人脚边的鱼篓里却是一条鱼也没见着。
“萧侍中不是钓鱼了么?”楚王孙凑上前问道,“鱼呢?”
萧期笑得坦荡:“自然是一条也未钓到!”又转向章咏春问,“天色尚早,女公子不想进城去逛逛这儿的街市么?”
章茆却从他对章咏春过分热情的态度里察觉出了端倪,想到此人是婶母为这个妹妹选中的夫婿,又是萧侯相的独子,倒也愿成人之美。
“妹妹也正想着回城中逛逛呢!”他热情邀请道,“萧侍中亦是初来此地,不如也随同着一同去吧?”
萧期却并不回应,只是拿双眼去瞅章咏春。她脸上虽始终是一副清淡温和神情,他却仍从她眼中捕捉到了那稍纵即逝的一点抵触情绪。
他是个有分寸、懂进退的人,不想强人所难,只得婉拒了章茆好心的邀请:“我明日便要离开了,还得安排押送那伙劫掳女公子的贼人回雒阳的事宜,便不去扰了诸位的雅兴了。”
提起那伙贼人,章茆神色冷了几分:“劫掳诸侯宗女,我希望萧侍中能将这伙贼人的罪行如实禀明皇上,皇上圣明,定会秉公处理这伙贼人及他们背后的人!”
章茆虽生得眉清目秀,但因皮肤黝黑、体格健硕,身上自带一股习武之人的压迫威慑之力。
萧期见过了朝堂里形形色色的文臣武将,比章茆更威猛壮硕的人也不知打过多少回交道,却无人能仅凭身量气势就能威慑到他。
这时,他才发现,这位贞毅侯府上的章世子不是个心思简单的人。
此人是猛虎,亦是毒蛇,很危险。
他不露声色地打量了章茆片刻,笑得恭谨谦虚:“章世子放心,萧某会向圣上如实禀明贵府二女公子被劫掳一事,圣上也定会为二女公子讨回公道的。萧某有事要先行一步,便先告辞了。”
回城的路上,萧期认真思索着这些日子来掌握到的情报,忽对身边扛竿提篮的阿宽悄声吩咐道:“去了贞毅侯的侯国,替我时刻关注侯府的动向。我会再派阿细去刺探贞毅侯的动静,楚王与汝南王的谋逆之举,可能比我们想象得要更复杂。”
阿宽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通,惶恐得连话也说不囫囵:“郎君是怀疑那个在武当山筑室修炼的闲人贞毅侯,才是……是真正的谋逆之臣?若真是郎君猜测的这般,那……那侯府的二女公子……郎君还……还娶么?”
想到那个看似娴静温雅实则不拘执于世俗的女娘,萧期有些烦闷,却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笑着道:“为何不娶?你要记得我的嘱托,替我好好关照她。”
阿宽却并未十分将他的这份嘱托放在心上,认为这郎君不过是一时兴起才对侯府二女公子多了丝兴趣。
他家郎君对待那些送上门的女子,是那么地冷漠无情,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对一个将将谋面的女娘生出男女间的那点心思呢?
“郎君多半是因那女公子当面拒绝了他,觉得折了颜面,所以才想要在这女公子面前挽回一丝尊严吧。”阿宽默默在心里猜测着,不由自主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