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书斋内,萧期正饶有兴致地看着阿细传回来的书信,一枚短箭忽破窗而入,箭头直直地钉在了他面前的书案上,案头烛火被短箭带起的一阵风吹得摇晃不止。
“又来了……”
自熹宁帝为他与章咏春赐婚后,这已是第三次有飞箭飞到他的书斋里,却不是为取他性命,只是想要威慑恐吓他。
而这些箭身上无一不刻着一行小字:拒绝赐婚,否则,死。
对方行踪诡秘、身手敏捷,这府中的家丁护卫于那人而言不过是被猫戏耍的家鼠,每每来此,那人便似入了无人之境,轻易便能闯入这座由先帝赐给大父的府邸。
在府中的护卫赶到书斋时,萧期已与那蒙面刺客缠斗在一处了。然,萧期不过习得一些防身之术,远远不是刺客对手,轻而易举便被那刺客用刀抵住了脖子,赶来此处的护卫顾及着小主人的性命安危,也不敢轻举妄动。
“杀你轻而易举,我也为你指明了一条活命的出路,”刺客冷笑道,“今夜是最后一次警告。三日后,若你仍一意孤行,我会亲自来取你性命。”
萧期却道:“圣上赐婚,为人臣子抗旨不遵,若是惹得龙颜大怒,许会牵连萧某的父母,你不如还是杀了我吧。”
那刺客笑道:“当今天子最是宽和仁善,萧侍中又是自幼伴随天子的宠幸近臣,我们的天子又怎会因一桩婚姻便杀害朝廷忠臣近幸呢?”又环顾了一圈在场的护卫,刀尖更贴近了萧期的致命处,冷声命令,“我今夜不想杀人,让他们退下吧。”
生死捏在他人手里,在弄清楚这人背后的意图之前,萧期只能任他挟持着自己离开萧府,暗中又派人循着那人的身影追了过去。
而刀剑毕竟无眼,他终究还是被那人手中的刀子划伤了脖颈,好在那人并不想今夜取他性命,他也只是受了些轻微的皮肉之伤。
府上那个自幼照顾他饮食起居的吴伯听说他受了伤,带着府上的医工赶来时,眼泪便没有断过,却也不耽误他责骂府上的护卫皆是饭桶废物。
“小郎君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待书斋内没了旁人,吴伯便满是关切地看着萧期问道。
萧期把玩着那刻着小字的短箭,眼中暗光涌动,却是笑道:“我看不是得罪人了,是我抢了他人的宝物吧。”
“宝物?”吴伯疑道,“那刺客为赐婚圣旨而来,郎君口中的‘宝物’莫非是贞毅侯府里的那位女公子么?”
萧期并不否认,脑海里不由浮现出了章咏春的容貌,眉眼处尽是欢悦:“细想来,不能说是我抢了他人的宝物,是有人觊觎我的宝物,我这是怀璧其罪呀!”
与贞毅侯府联姻结亲,他本以为只是两家普通的联姻。可自从圣上亲自下旨为他赐婚后,他便觉出了这门亲事没那么简单;而那个派来刺客一而再再而三警告威胁他的背后之人,又为何想要破坏这门亲事呢?
***
吴伯被萧期劝走后,那前去追踪刺客的护卫也回来了,言说那贼人最后进了原来的宜阳大长公主府上。
萧期有些意外:“那人真进了公主府上?”
“是,我亲眼所见。那人进去后,公主府上许久也没传来动静,也没见他出来。”
“好,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那刺客身手了得,回回都能躲开他府中的护卫给他传信,如此小心谨慎的刺客,又怎会被他府中的护卫跟踪了也不知晓呢?
看来,那人是故意将他的人引过去的。
“死,还是拒绝赐婚……”萧期细细触摸着那短箭上的刻字,喃喃而语,“我不想死,也不想拒绝圣上的赐婚,那也只能去见见宜阳公主了。”
***
宜阳公主自被褫夺了大长公主封号、削减了食邑,往昔宾客盈门的公主府已变得冷清寥落,不闻丝竹管弦之声。
萧期三日前便给公主府下了拜帖,这日下朝后便径直往公主府而来。
宜阳公主骄奢淫逸,这座由先帝亲赐的公主府也如同这儿的主人一般,一瓦一椽、一桌一椅无不富丽堂皇、奢侈豪华。
萧期是个崇尚风雅简朴的人,公主府的一切都让他觉得庸俗,他并不爱来此做客。若非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和婚姻大事,他真不愿与公主府里的任何一人来往。
然而,他不得不承认,宜阳公主虽已年近四十,却依旧难掩她那身雍容华贵的气质,岁月并未在她脸上留下多少痕迹,她仍是位高贵美丽的女子。
只有两人的屋子里,萧期也没有与其拐弯抹角,直接道明了来意:“三日前的夜里,臣家里遭了刺客,那刺客最后却进了公主府上,臣不揣冒昧前来拜访,特来向公主讨个说法。”
宜阳公主好整以暇地笑问:“你既然将我这儿当成了窝藏刺客的贼窝,怎敢只身前来向我讨说法?”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萧期知晓这屋子外面已被公主府上豢养的死士包围了,但他依旧不慌不忙地道,“何况,是公主大费周章地将臣‘请’到府上的,臣相信公主会为臣答疑解惑的——公主为何要阻止臣与贞毅侯府二女公子的亲事?”
宜阳公主道:“萧侍中不是早就知道了么?那位二女公子是我看中的儿媳,而你又是我看中的女婿,这样好的两门亲事,我可不想被我那个皇位上的不孝侄子毁了。我给过你警告,而你直至今日也不曾与皇上说起退婚的事,甚至只身一人入了虎穴,那就该做好有来无回的准备。”
萧期故作惶恐愤怒状,厉声指责道:“公主眼中还有朝廷王法么?萧某是圣上的臣子,公主擅自囚禁朝中臣子,就不怕圣上追究问罪么?”
宜阳公主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态度,毫不在意地道:“我自然不会将你囚禁在我府上,我的不孝侄子在我这里找不到你,怎能随意定我的罪?
“萧期啊,你还太年轻,看不穿我那不孝侄子赐婚背后的险恶用心,你不过是人家棋盘上的一颗棋子而已。
“在我毁掉你与侯府婚事之前,你就老老实实待在我替你安排的地方。事成之后,不管你愿不愿,你都是我府上的准姑爷了!”
***
此次前来拜访,萧期本也没打算全身而退,只要宜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