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阶沙漏的倒计时只需30分钟。 两人僵持了六分钟，慕正光以风暴之势破阵入围，落在四角的四百支金步摇如影随形。他又加了一百支，九十九为假，其一为真。假的打中了，真的也打中了。 他拿起风车轴心往那人的手肘上猛地一敲，棋盘落地。这时他才发现，那不仅仅是棋盘，而是棋盒。棋盒碎裂，数百枚黑子、白子在地上划过，像一条条黑白交错的线。 李沐在一大片黑白倒影中倒下，方牌触地，判输。 他的惨败早就可以预见了。第一批水母出现，他先是被追着跑，而后轻易把水母打散，形成了水母太弱的思维定势。从被追击到轻松逆袭，这一反差更让水母太弱的思维定势深入人心。 第二批水母出现，他视若无睹。 前一千枚金步摇出现，他不躲不避，后一千枚金步摇出现，他更加不躲不避。他在唯物世界里学到的经验和理论，让他一次次判断失误，最终酿成大祸，败局已成，覆水难收。 他很向往用棋盘一下子把对方砸倒的简单快乐的战斗方式，在决赛之前，他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可是到了决赛赛场上，他不由得变得过于谨慎，一次次延误战机，把近在咫尺的胜利战果拱手相让。 诸王在暗中观战。他们执掌着“数控”的大权，明面上主管数控的副院长夏言，只是为他们服务的。决赛人员已经定下，诸王不再进行数控。他们留在赛区里不是为了选人，而是为了审核。 巫山王不是第一次见慕正光。之前有个女孩把他称为“无关紧要的小人物”，这话他至今记忆犹新。当时站在那女孩身边的，便是这位慕正光。 音爆巨响在场中炸开，李沐的速度是慕正光的2~3倍，带着这种优势作战，竟然还能输？是慕正光太强大，还是李沐太弱小？ ———————————— 慕正光离开赛场，坐电梯到地下三层。030425，这是她的房间号。 徐白树估算比赛结束的时间，提前几分钟站在门口等他，见他来了赶紧迎上去，欢快问道：“嗨，战况如何？” 她的快乐没什么特别要紧的缘由，不是因为你能赢，也不是因为我知道你赢了。反正我见到你就觉得开心，就算你输了，你看到的也是我的笑脸。 “轻松获胜。还不错吧？” “不错。要不要去一楼坐一坐？哦，对了，你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 手册里写着地下一楼是活动中心，有食堂、商店、体育馆、图书馆……手机上交了，呆在房间里太无聊，而且没有比赛不能去赛场，活动中心几乎是打发时间的唯一去处。 “有。” “那就先去你那里。” “好。” 两人同行去往基地的更底层。 慕正光进屋后找到笔和纸，在桌上写情报。虽说房间里没有未知设施，但隔墙有耳却是有可能的。我的心得体会，说给你听、说给朋友家人听都无妨，但这些话让“邻居”们听到了可不好。 “沙漏的覆盖范围和回归域一样，但是别人的覆半径和域半径不同。每个人的能力强大与否，从覆半径和域半径的差别上，应该也能看出来。” 徐白树看完纸条，在背面写了四个字：确有此事。 男生接过纸条，一眼扫过，用火烧掉。 随后，他们到活动中心吃了晚餐，又在书店里逛了很久，夜里十点多才回宿舍。 —————— 5月26日10：40，徐白树对战秋山赋。 秋姓不在勤国四百个常见姓之列，属于极为珍贵姓氏。 充满诗意的名字并不能带来充满诗意的人生，她父母对她的祝愿和期盼大多都落空了。 作为一个能源专业的人，她的日常生活和“赋”关联极小。且她又是在沿海城市，平日见水不见山。若说名字里的“山”象征着人的性格风骨，她也不符。 秋山赋的前半生总体处于下滑状态，这种状态在“暗”出现后仍旧没有改变。别人或多或少都能从“暗”里得到些许好处，她也得到好处，但坏处更大。 回归线太唯心，回归者太强大，这两者成为时代的主流，挤压着原有的世界框架。她所学的知识、所在的专业在这种背景下沦为梦幻泡影。倒也不能说课本上写的全错，但这个专业确实很难就业。 在这种处境与之前许多处境的共同作用下，秋山赋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力：焦虑之力。 人这一生，若是把每一年、每个阶段都简化成寥寥几句话，那这几句话肯定大多都带着不甘心、不情愿。若是简化为两个字，可能就是焦虑，或者愁苦。若是只有一个字，那便是：苦。 ……………… 建模大赛只对中学生和大学生开放，这次不来，以后就没机会来了，她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参加建模大赛。 但这次来了，就没精力写毕业论文了。初赛、半决赛各持续四天，决赛持续五天，再加上花在路上的几天，半个月没了。 论文没写完是件很严重的事，她参加大赛是冒着巨大风险的。决赛的奖励没有丰厚到让她放弃毕业论文的程度，时至今日，她还是没有想明白为什么要来。 她也没有想明白为什么焦虑之力会选择她，这股力量似乎让她更焦虑了。 在最近四年里，秋山赋身上发生了三件大坏事：考试发挥失常没有考上想去的学校，和谈了两年的男朋友分手，考研复试被刷。眼看就会有第四件大坏事发生：毕业受阻。 在慕正光的构想中，“暗”是帮人实现愿望的。倘若她听了秋山赋的往事和疑问，他大概会这么回答：任何正常人的愿望都不可能是让自己的人生充满焦虑，你得到焦虑之力，或许是因为你想让别人变得焦虑。 让别人变得焦虑，这同样是正常人所没有的愿望。秋山赋对这一愿望毫无察觉，她把焦虑之力的由来归结为运气不好，仅此而已。 不过她认为她在建模大赛里运气还是很好的，前十四场比赛，只需挥一挥衣袖，对手就倒地不起。这一场比赛，应该也是这样吧？ 十五连胜的奖励是现金24万，除此以外，再无其他。说来也是奇怪，同样十五连胜，大学生能拿24万，高中生能拿12万，初中生就只有6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