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雨后的海岛,青山愈发苍翠,暑热未至,阳光晴好,石板路踩在脚下,触感没有标准柏油马路的平坦,隔几步一个积水洼。这位从格子间出走的女员工觉得到处新鲜,已打算整个下午就在各处走走逛逛。 刚刚在码头上停着两只不知从何处来的货船,载重大致一二吨的样子。进进出出的船夫推着小推车上,车上盖着帆布,也不知拉的什么。几个女子站在岸边或船侧,有的指挥上船,有的拿着本子核对货物,各有各的事情。忙碌一番后,船体吃水深了二寸,听得一声哨响,那船只扬起风帆,离开码头,向西驶去。联想起这海岛上有着买卖,只是不知道是岛上自产,还是只做倒手转卖了。 码头附近有几座院落,有供劳力和水手住宿的连排房,也有供客商住宿的独院儿。不过这片都算是外围区域,这里的人未经邀请是进不去山里的。从码头回返聚居区,王小楠走过一处山隘口,递过自己的腰牌,守山口的女官验看后问了几句,方才放行。这就不像随进随出的旅游景区了。 她在山间行走,不知不觉走过了自己居住的土楼。忽听到有人喊:“姐姐,姐姐。”朝声音的方向看去,这不是同组的小明同学吗。小明一手拿着根竹针,另一只手拉着一张未完工的渔网。“你还会这个呀?”“会得呀!前两年就开始和阿叔学了,你看我织得不比大人差,就连15股的大网我都能帮上忙了。”“哇!你可真厉害呀!”小楠看着孩子身后这座土楼,离自己居住的二层楼并不远。楼前的空地足有半个小学操场大小,此时晾晒着二三十张渔网。她的赞美也不是虚夸,她自觉就是个手笨的,从前同学间流行的各种绳结编织类的小东西,她一向不擅长,眼见着这么一点大的男孩子说这话,也不耽误手上动作,麻利地穿针引线。原本一维的线条化成有规则的网格,一行一行前进下行直到收口打结,一气呵成。好像,也不是很难的样子,不过再细看就能发现:如杂耍艺人般的手指一勾一带,力度要均匀,流程更是有序。小楠心说:这活儿我可干不来。过了约莫两刻钟,一张小网完工,小明撂下工具,向一位皮肤黝黑三十上下的汉子喊道:“阿叔,我又织了一张。”“好!哎?这位是?”那汉子见有生人便让小明引荐,于是两人互换了腰牌。小楠拿着手里的腰牌,看了看上面一个“樊”字,下面标着一个“匠”;而那樊家阿叔看到小楠腰牌上的“师”字纹样,眼中顿时显出几分崇敬和热情来。 这处土楼一楼的几个房间里,存放着许多物料。成捆的麻绳,一些特有的藤类,盛放用的鱼筐,防腐用的制剂,无一不足。樊小明这位阿叔解说道:“以往钱塘、明州的渔民都是自家结网,就是那种粗麻布类做的土网,可不禁使唤,多则两月少则半月,整日里遭海水泡太阳晒,还有那大鱼一挣一咬,很快会烂掉。早前,咱们岛上匠人有心,用特别的材料、工艺改良了渔网,看这院子里的好网,一年半载去使去,也不用补一回。再者半年内要是坏了,渔民们拿回来补,我们还管的呢。近边的渔民早不自己结网,只认咱岛上樊家的。” 王小楠隐隐感觉,这岛上人要么是巧匠,要么是精明的商人,或者是二合一,想过得不好应该都不容易吧。在樊家阿叔热情的邀请下,她硬着头皮织了两下,听着什么上三织两下,一珠龙口穿的口诀,愣是给支出几个大小眼儿来。惹得叔侄俩大笑,还是小樊给回了针,恢复到她未动手之前的样子。小楠也笑,站起来向两人告辞。 走上村中的小道,沿途没有种主粮庄稼的大地,倒是房前屋后多的是菜园子。远远看到姜玲和一老妇人在园子里干活。姜玲眼尖,也看见了小楠,便指点老妇人朝这边看过来。 原来是下雨的缘故,倒伏下来一些瓜藤和菜苗,两人给这些扶正。看到小楠过来,两人脚上带泥的从地里出来,在小径上跺着脚,抖落粘上的泥土。路过的行人见到老妇人皆是郑重行礼而过。见到这位年纪六十上下,虽然穿着平常,但眼神却无比明亮,通身的气派可不像是一般的老太。王小楠正不知怎么称呼,就听姜玲说:“祖母,这就是我和您说起过的王教习了,小楠姐,这是我的祖母。岛上人都称姜婆婆。”小楠忙行礼问好。 姜婆婆问:“王姑娘啊,听小玲说,你和女伴是昨天才上岛的?这两天吃住可还好吧?” “一切都好,谢谢婆婆关心。”姜玲搀着老妇,又引着小楠走到路边两张石凳上坐下,自个儿跑去取了几个坐垫后,老妇问:“除吃住以外,这岛上与别处也有许多不同。虽知姑娘你刚到不久,但也想听听姑娘对此地的观感。” 小楠想起姜家姐妹见义勇为,入岛签证的专业高效,山洞课堂的开放包容,又想起刚看到的樊家渔网,便一一点评,发自内心赞不绝口。“凡渔者皆以捕鱼为生,而岛内却以授人以渔为业。我今天在码头上看见有商船往来,便大胆猜测岛上其它产业或者也是顺着这条授人以渔的思路,以巧思改良原有工具,又因效能或成本优于旧有,故所产货物货品为人所求。” 姜婆婆轻轻点头:“王姑娘见识不凡,你猜的八九不离十了,不过我老婆子想请你再猜猜,为何我岛上会如此作为?” “姜婆婆,我来此时日还短,这个问题还请您教我。” “呵呵,想必,你也看出我这岛上女子数量较之男子要多上许多,而这也是有一些因果缘由的。时间长了,你自然明白,老婆子我便不再就此多言。而这女子们,除了像五娘那样体质特异者,气力多不如男子。然则这世道生存不易,倘若女子要行走天地,非依附丈夫父兄,则首当斩断对风评之执念,礼教之规训。其二,须有技艺傍身。”说着,姜婆婆指着园门口杵在地上的木棍与座下的石凳,接着说:“五娘一人便可徒手将这石凳抱起,行百步不喘;而晓九身娇体弱,却也可手持木棍撬起这石头,再以车轮代步,可行数里。” 王小楠听到这儿,心想,这不是说的杠杆原理吗?老婆婆的意思就是给女子们的生产生活上杠杆,可能这就是这岛上事业传承的中心思想吗?杠杆原理和公式这还记得,总不能把这个也还给了物理老师吧?刘老师,您在天有灵,谢谢您哎~A。不对呀,老师还没出生呢。 姜婆婆说着说着,听者人呢?刚才不还在对面坐着吗?怎么一眨眼就…… 要说这王小楠已经取过园门旁的木棍,握在手里,拿着失而复得的签字笔,此时还庆幸,多亏是油性笔芯,这往木头上画,这笔道儿还挺清晰。她正往这木棍上画刻度,听着这位老婆婆是懂得杠杆的用处的,但是咱们古代匠人吧,一般来说重经验归纳,不过呢,统计颗粒太粗大是个问题,另外,还不爱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