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哧呼哧的风声从耳边刮过,连约翰也能意识到,跑在他前方的这名小偷一定是名老手,他熟稔大街小巷,对对每一条街道的布设都巨细无比,轻易和他保持在一个距离之间,在穿过第四条街,伴随着离闹市愈来愈远,灯光逐渐降低,更加笃定了这一猜测。
约翰站在巷子中央,一手撑在砖石墙面,胸口剧烈上下起伏,他喘着粗气微微仰头看向空无一人的前方,终于承认自己跟丢了目标。
他微微蹙眉,思考着那人的象征,个子不高身体羸瘦,年纪离成年也还有一段。这在海文并不少见,听说还有一种儿童作案团伙,因为未成年无法定罪的问题,再加上没有家人的小孩更容易把控,有人专门收留一些无家可归的少儿,用于偷窃抢劫物品用以致富。
他在心里嘀咕了一声那小子的动作不错,欲转身回去原来的地方,和那位女性核对一下,把失物登记上去,接着,脖颈处陡然被人卡住,胁迫肺里的空气全部被挤出。
血液一下子全部涌上脑袋,肉眼可见地憋红了皮肤,双腿在失控的情况下胡乱踢踹反抗,对方的面孔漏进指隙深深定进了海蓝的虹膜里。
瞳孔如针一般紧缩,约翰的神色忽然变得凝重,一秒后,他的双腿不再振动,仿佛失去了精神低垂。
我不能死在这儿。约翰想。我还不能成为‘责任’。
遽然间,手臂上膛一样猛地前伸,这一举动引得屠杀者的不满,骂了一声继而加大力气。
至少,要做点什么,不要这么快放弃。
体力临近告罄,耳朵因为缺氧嗡嗡鸣动,如同一只牛皮鼓在耳边被人用力拍了一遍又一遍,身体兀自涌上来不知道哪儿来的信念,企图和对方来一场力气的较量。
还不到放弃的时候!
37.
此时此刻,重案组的灯光长明不灭,二十五起卷宗重新被摆在台面上,经过长达32小时的战斗,重案组探长趴在桌子上,脸埋进卷宗里,肩膀的微小起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好似没有了呼吸的尸体。
——“嗡。”
一只麦色手掌从卷宗里如同破水而出的鱼儿,哗啦啦顶开好几卷纸张,手掌摸索了几下,最后摁在手机上。
翁振的触感跳进指尖沿着腕臂窜上,跨越了半个台面,摁开播放的瞬间,房间里唯一的动静消失了。
对面半天没传来声响,佐伊挣扎着把脸从披散的红发中探出。
“喂,这里是道森。”沙哑的嗓音如同砂砾磨过,遽然扯动声带,引得一阵咳嗽。
警笛的声音乌拉拉盖过听觉,一个冷质的声音跳出听筒。
“道森探长……我需要你亲自来一趟,”那头作了个深呼吸,他极力咬清字眼,不让声音因为情绪模糊,“第二十五起案件出现了。”
38.
兴许是因为四面临海,布鲁德海文的住宅区普遍拥挤在一起,造成一大堆逼仄的小巷,紧挨的空调外机,推不开的窗户,深不见阳光,昏暗的路灯是唯一的光源处,滋生出阴翳里的阴险潮湿气味。
一路打响车顶警笛,佐伊来到最近的街区把车停在路口,剩下的路只能步行过去,嘭地合上车门,她跨步下车趋进巷子,她走得飞快,几乎能后步在前一步落下的瞬间立刻跟上。
从俩人宽的小巷走进只能侧身一人过的巷子,不小心踢翻的垃圾桶,通通都阻止不了她的步伐。
在拐过第五个巷口,轻易见到前方拉起的警戒线,佐伊打起十二分精神走过去,将警戒线扯过头顶进入凶案现场,旁侧的警察看到,正要阻止,就被旁邻的同事拦住。
“不用管,”他拉过同事悄声提醒道,“这是道森探长,重案组的。”
另一名警察啐了一口,“那又如何,这又不是他们辖区的事情。”
“……你没听说过吗?”
“什么?”
“这一届探长曾葬送了自己二十多名的同期生,里面躺着的那小子,是她的搭档。”
“……”
对旁边的声音如视无睹,佐伊极快步伐进入巷子深处。这是一条能供三人并肩而行的巷子,前后出口被拉了警戒线避免民众破坏凶案现场,前方已经有专职人员在尸体旁等着,身体被一张白色布料盖住,仿若搬家前披在家具上的白色床罩。
“道森探长晚上好,”旁边的人见她来了,将后背移开墙面,直挺挺地站住,“这里不是你们警局的管辖范围,看在老交情的份上,我可以给你开个后门。尸体送去尸检前,我给你十分钟。”
佐伊扯了下嘴角,有些困难,“谢了,贝克。”
男人捏着烟蒂从她身边擦肩而过,一边吆喝着其他警员尽量围在警戒线范围外,为里面的情况腾出地方来。
从开始,佐伊心里就憋着一股气,就像是喉间卡着一口呼吸,在闻到贝克身上的烟味时,也没能放松下来,此时此刻,她急需一支烟来舒缓肺叶灼烧上来的瘙痒。
努力挥移那股冲动,年轻的探长曲折膝盖蹲向地面,手指探向白布的边沿,有那么一刹那,指骨颤动得仿佛不受控制,仅一瞬间,像是强打镇静般,颤抖停止了。
掀开一块不到俩毫米的布料用不上太多力气,轻松掀开了遮挡物,尸体的全貌得以呈现在眼底。
第二十五起谋杀案……
忽然气管一阵灼烧,一股难以忽视的酸涩从食道涌上来,她拼命压抑住干呕的欲望,眼角滚闪出烫意,维持着躬身抬手的姿态,努力让大脑继续思考。
第二十五起谋杀案。
死者:约翰·戴维斯
死因和之前几具尸体一样,头部被180度暴力旋转,气管破碎导致缺氧失去呼吸,手臂的不整齐排放显然也是经过了临死前的放手一搏。
佐伊对约翰临死前的印象还在霍恩小巷的时候,面带醺红,勇敢地向她表白,劝阻其他人不要在继续灌她酒。而如今,皮肤失去弹性,维系临死前的目眦欲裂表情,面色失去生命的颜色,表皮底下缀有大大小小没能及时散开的淤血,就像是落入白埋在雪地里的蔷薇。
她默不作声,正要重新盖上白布,余光忽然撇见搭档紧攥的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