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见宝蟾窜出屋外,高声道:“他是我们姑太太的幼子,此次上京,是为过继给我们太太的。”
金桂接口道:“今儿三弟奉我妈嘱托,上门拜望。谁知才坐下,太太就得了消息,一头扎过来.....”
薛姨妈含泪道:“媳妇,我是恰巧过来,撞见舅爷的。让你们别久坐,也因为你说是远房姑舅兄弟,屋里又没旁人,想大家避嫌的意思。”
金桂将头一扭,蔑笑道:“我表姑丈与先父同宗,也姓夏,为有这个缘分,才定下三弟过继。开始不说,缘故你们也知道。”
宝钗见她面露讥色,忍不住道:“嫂子说的我竟不知。亲家舅爷来,我们只有好好款待的,哪会冷落怠慢?”
宝蟾抢着道:“我的太太,你们打小算盘分斤拨两的主意,打量谁不知道!不过是见奶奶没弟兄,就想骗嫁妆吃绝户!
先把奶奶的钱磨到手,等我们太太老了,再把她那里的田地买卖一并弄来!不费一草一木,夏家几十年积下的家业就都姓薛了!
哼!你们知道这是奶奶继兄弟,怕不一碗药茶药死他,省得人来相争!”
薛姨妈被她骂得羞恼成怒,放下脸沉声道:“一个毛丫头,就敢对主子小姐又啐又骂,难道这就是夏家家风?!
不是我向着自己女孩儿,你两个吵成这样,她可回过一句嘴?你有这样大度有涵养的小姑,也该拿出嫂子款儿来。”
金桂听说,当即往地下盘腿一坐,摔着帕子哭道:“妈呀妈呀,谁叫我们母女瞎了眼,撞进这网里来!
如今汉子入监,我守活寡不说,还要被婆婆小姑骑在头上屙屎,往死里欺负!”
宝蟾也哭叫:“太太好歹超生,把姑娘嫁妆发还,放我们家去罢!”
宝钗听她说得不像,忙命莺儿等“快扶大奶奶进房”,众人齐口答应,七手八脚架起金桂就往屋里拖。
忽然宝蟾挣脱出身,高喊一声“逼死人了!”,低头“碰”地撞在院中大杏树上,软软倒了下去。
众人俱吓得怔住,你推我我让你,谁也不敢上前。只金桂冲过去,抱住宝蟾哭天嚎地,又把头发尽情扯散,躺在地上打滚恸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