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自行散去,自己则去寻周河官了。
那黑壮河工见事情虽解决了,自己却仍是要增加工作量。心中还是不平,临走时愤然盯了那瘦弱河工一眼:
“不就是不想让自己村子被淹吗,说得这么大义凛然,搞得大家累死累活!”
宋安悠注意到了这动静,但并未开口,待那黑壮河工走远后,才让小鱼去跟那瘦弱河工耳语了两句。
刚与凌云谏回至屋内坐下,那瘦弱河工就随着小鱼走了进来。
“你来了,快坐快坐。”
宋安悠一见人来,便招呼着他坐下。那瘦弱河工踌躇了一下,仍拱了拱手:
“不必了,在下站着听就行。”
见他坚持,宋安悠也不勉强,直接开口询问:
“你是这附近村子里的人?”
那河工一怔,想到许是她听到了那老黑的话,便答到:
“是的县主,在下名叫张知恩,是这附近的河堰村的人。”
张知恩?听着倒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名字。
“我瞧着你像是个读书人,为何来这里坐起苦力来了?”
张知恩闻言有些赧然:
“说来惭愧,家道贫寒,为了供我读书更是艰辛,我心中过意不去,便想着来做工贴补家用。”
捏了捏手心,他又接着说:
“今日之事,确实有些我的私心,这河道顽石在那,我们村年年有洪灾,虽不至于淹没,但那学堂建在低处,一涨水便会被淹,我们村的夫子原是南边人,一发水就回乡去住,连月不能上课。我也是怕耽误课程......”
“这算什么私心,肯读书自是好事,你的同窗也会感谢你的,不必介怀。”
宋安悠安慰着他,心中也有了想法:
“我愿意出钱供你读书考取功名,帮你减轻负担。”
张知恩闻言,心中自是欣喜,但又觉得不妥:
“这,怎敢让县主破费.......”
“哎呀,没事没事。就当是我想要行善积德,为我宋家商船谋点福报,你若是实在过意不去,将来做了官,能够如你所说,造福百姓便行。”
资助一位穷书生读书的钱,对于宋安悠来说微不足道,但对于张知恩来说,这是改变他一生的幸事。
他对着宋安悠行了一个大礼,但很快又被旁边的小鱼拉起。
“县主的大恩,在下此刻难以轻言感谢,必定谨记县主教诲,一心为民!”
“每月我会派人为你送银钱来,若你还有什么同窗家境困难,可以一并说明。”
“你若是想去京都的应天书院,我可以为你引荐。”
清泉般的声音骤然响起,宋安悠和张知恩皆是一惊。
这位世子居然还会主动帮忙?
宋安悠感觉之前的判断又被打乱了。
那张知恩反应过来却是一喜,走到凌云谏面前:
“我真的可以去应天院?”
应天书院是京都最负盛名的书院,每年不知出多少人才,可谓全京都学子的梦想学府。
未等凌云谏答话,他又问道:
“方才听县主提起,你是世子,又从蜀地来,莫非是那永定侯的独子?”
凌云谏的眼中闪过一丝微妙的情绪,微微点头:
“没错。”
张知恩一拍手:
“那便是了!永定侯独子凌云谏,去年秋闱高中解元,你怕是这万朝开国以来最年轻的解元了。”
高中解元?
她怎么没听说过?
这世子这么厉害。
“我和我的同窗都视你为榜样,你简直就是青年才俊的代表。“
“我要向你学习,对对对,应天院不必劳烦你引荐,我要靠自己的能力考进去!”
张知恩突然像打了鸡血般兴奋,立下了大志,又再向宋安悠道了谢,便说自己要回家刻苦读书了。
待张知恩离开,宋安悠还有些茫然。
弱冠之年便是解元了,偏又生得如此好看......
宋安悠天然对读书人有好感,特别是这种聪明的读书人。本想借着这再与凌云谏搭两句,却见一宋家家仆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往外一望,艳阳高照,竟已到午时了。
宋安悠从位置上蹦起,兴奋的接过食盒:“可是舅舅亲手做的?”
那家丁一笑:“小姐放心,全都是家主亲手做的,家主说您辛苦了,特意做了些你爱吃的,又叫小的赶着热的赶快送来。”
打开食盒一看,糖醋荷藕,香炸琵琶虾,糯米鸡,桂花鱼条...正是她最爱吃的。
宋安悠心中的口水已在流动,正要开吃,却想起自己还得跟凌云谏说说话,转头一看,他也打开了送来的食盒,听闻蜀人喜辣,他的盘里却都是些清淡的菜。
不妨借此与他交谈一二?
但若如此,不会又扯到分菜问题上吧,宋安悠不想跟人分享舅舅的手艺,便没再言语。
旁边的凌云谏看她吃的一脸满足,又想到刚才家丁口中的宋家家主。
他刚来京都时便听闻,这位县主十年前与父母出海贸易时遭遇了海盗抢劫,父母丧生大海,从此便和舅舅相依为命,由舅舅带在身边亲自教导。
从刚才她的聪敏和此刻满脸的幸福看来,她这位舅舅想必待她是极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