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去冲绳吧。
与崭新的车和崭新的驾驶证和烦人的五条先生一起,穿过狭长的国土,从高速公路驶入乡村小道,而后再一次爬升至柏油路面。空气中海水的味道渐渐浓郁,夏末的燥热还散在风中,车载电台放着难听的老歌,五条悟却能跟着哼唱,难以想象他的MP3里究竟有着什么歌曲。
如同怜所预期的,这确实是一段过分漫长的路途,但他们还是顺利踏上了冲绳的沙滩。
“工作日里完全没人来海边啊!”
望着几乎空旷的海岸线,五条悟如此惊呼着,感觉下一秒就要撒开腿在沙滩上狂奔了。
“果然不能在休假日过来,上次这里都是人。”
……上次?
有沙里钻进了她的帆布鞋里。如此细小,如此疼痛。
她放慢脚步,走在五条悟的身后。
“你以前来过冲绳吗?”
“嗯。这里的烤鱼很好吃哦!”
“和你的朋友一起来的吗?”
“不算是。非要说的话,是因为任务才来的。”
“哦——这样啊。”
她慢吞吞地点着脑袋。这个回答并没有让她感到多么释怀,郁结在心中的心绪也不曾消失,她还是不停地想着,他已经来过冲绳了。
而她所不知道的,不仅只有冲绳而已。
譬如像是上周,他很突然地推开了她家的门,懒懒地靠在她的肩膀上,陪她看了三集的肥皂剧,却也没有提前说起这次来访。
再譬如像是,过去他常聊起的叫做夏油杰的好朋友,最近也不曾听到那个名字了。
还有……
五条怜用力甩甩脑袋,加快脚步,追上了五条悟。
“呐,阿悟。”她努力扬起声,“最近有发生好玩的事吗?”
“买了新车送给你算好玩吗?”
“这是挺好玩的,不过……”话语干涸,她有些不知道应当怎么说了,“没有发生什么不顺利的事吧?总感觉你有点闷闷不乐。”
“我吗?”
“是呀。”
“才没有闷闷不乐啦。”
五条悟轻轻戳着她的眉心,笑得没皮没脸,坏心眼地故意迈开步伐,三两步就将她甩在了身后。
钻鞋子里的沙子,依然在磨痛着五条怜。她无法迈步。
他始终走在她的前面。
无论是在充满烂橘子气味的那座五条家大宅里,还是圣诞节前雨夜的小巷中,抑或是此刻冲绳的海边。
他永远在前面。
继续这么走着,会不会连他的背影也看不到了?
这种结局,她不想要。
“悟。”
“怎么了?”
他回过头,望着驻足的五条怜,如同任何时刻。夏末的风从他们之间吹过,几乎要将话语也吹走。
“不管你有什么想说的,都和我说吧,我不会嫌你烦的。”
她的声音颤抖着。
“我也可以成为你的朋友的,所以……”
所以,请告诉我吧。
无论是她已经知晓的事,还是她现在不太听得懂的咒术师的事。
不管是在冲绳发生的事,抑或是他几乎被天与暴君夺走性命的那件事。
只要愿意告诉她的话,她一定会——
“没事啦。”
又是这句话——这话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说的?
不愿去想。
从远洋卷来的腥味的风,钻过衬衫的空隙,刺入肌肤。不知何时聚起的云团沉沉压在地平线边缘。已经看不到阳光了。
真冷啊。她想。
她用手压住被风吹起的发梢。外衣随风摆动,她的话语也被风吹动。
“我回车上拿条毯子。”
转身走远时,她说。
海面上阴云飘了很远,远到足以碰触到返航的轮船。
在轮渡的甲板上,五条悟看到了。
他送给她的,黑色的悍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