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半。
由岑城到A市区的轻轨自南向北在五个小时后直达A市市区。
盛夏酷暑,整个A市区周遭隐隐透露出一股子烦、闷,燥,路边榕树上的夏蝉已经彻底疯狂。
高铁站外,星巴克前,宋幼清顶着燥热难耐的盛夏站在偌大的玻璃窗前,她嘴巴含着颗苹果味的棒棒糖,手握老款iphone5s,手机页面正显示着她妈蒋寄荷给她发的消息——
“我现在还在外地办点事还回不来,你到了市区就给你哥打电话,让他来接你!我和你余叔都跟他说好了!他也十分欢迎你的到来。”
后面紧跟着一串电话号码。
宋幼清打了个哈欠,眨了眨眼睛,掀去眼睛里因为困倦氤氲着的水雾,温顺柔和的眼角眉梢耷拉着,无比乖顺回地回了俩字,“好哦。”
“你哥哥,你余叔儿子,昨天跟你说过,你还记得吧。”
这段话是以对话的形式发送过来的,说话声音平铺直叙,有种不易察觉的急促,像是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回一下这个不远千里而来的女儿。
蒋寄荷口中“余叔的儿子”——谈彦,宋幼清知道,蒋荷现任丈夫余仲的儿子。
重组家庭,异父异母,这八个字就能简单概括宋幼清即将要入住的那个家的尴尬情况。
宋幼清试图在脑海里找到一星半点关于那个“哥”的印象,但无果,紧接着她脸不红心不跳地无比违心地回了个“嗯嗯。”
又脸不红心不跳地回了个,“记得”
蒋寄荷又听起来无比“不着痕迹”地提醒道,“他也就大你三四岁,你们年纪差不多……”
蒋寄荷铺垫了一下,终于语重心长地驶向最终目的,“你跟他好好相处.....”
你跟他好好相处,千万别让我难做。
宋幼清觉着她大概是这个意思。
蒋荷对宋幼清有点感情,但不多,字里行间似乎都在隐约提醒这个北方边缘乡镇初来乍到的女儿要注意分寸和言行,宋幼清十分淡地扯了扯唇角,脸上神情淡漠,但语气依旧没有任何问题地回了个“好哦”。
。
自六岁那年,蒋寄荷和宋幼清父亲离婚后,宋幼清就跟在父亲身边,印象中蒋寄荷就再也没有给这个她打过一个电话。后来宋幼清她爸死了,宋幼清从记事起就跟在奶奶身边,上初中时还去伯伯家住过三年,后来又辗转回到奶奶家,直到前两个月宋幼清奶奶脑梗死了,宋幼清大伯家联系了蒋荷。
那电话是当着宋幼清的面打的,开的免提,毫不避讳——
“弟妹,七七怎么说也是你和阿晋的孩子,这么多年了,怎么说你也是监护人,要不然,这次你就接走吧。”
蒋荷的声音对于宋幼清来说十分的陌生,她沉吟过后的声音一字一句清晰地传过来,清晰明了地踩在宋幼清那颗已经了无所谓的心脏上,“大伯,转学不利于她升学,我看就跟以前一样……住你家——”
宋幼清她大伯母抢过话,“如今她一个小姑娘,我们家小成也十七八了,是个男孩,这房间也不够住,总不能跟小时候一样住一起吧?”
蒋寄荷似乎觉得还能争取,“我是怕转学影响她成绩,她不习惯这边的考试制度……”
虽然大家都十分“委婉”,但那语气仿佛宋幼清是什么菜市场你推我让的瑕疵品,亦或是谁也不想沾的狗皮膏药。
宋幼清靠在墙边,就这么听着,但她实在不知道改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当然,最后蒋荷不得不妥协。
谁让她是法律上的监护人呢。
这会儿,宋幼清随便挑了个表情包过去,蛮“贴心”地没让长辈的话落在最后兜底。
此时此刻,宋幼清站在星巴克大橱窗玻璃外,犹豫了一下,还是给蒋荷发来那位“哥”的号码打去电话。
第一次打,没通。
第二次打,没通。
宋幼清不厌其烦地第三次打,还是没通。
宋幼清:“……”
电话拨了整整七次才通,隔着电话,宋幼清感受到了对面某种程度的难搞,但是她拥有着超出了这个年纪少女的耐心,不达目的不罢休,拨了整整七次,终于,那边电话终于接通,紧接着,一道非常好听又带有磁性的声音落入耳边,一字一句,带着压制下去的燥意和不满,十分清晰地落入耳旁,“谁?”
星巴克前就是穿行的马路,行人往来嘈杂,但耳畔那道声音带了点儿磁性,尾音稍稍上扬,异常好听。
宋幼清觉着,对面这个人一定在想,哪个不识趣的会连着打七个电话过来。
不识趣的少女站在星爸爸的门前牌匾,阴影笼罩下,她一手拿着22寸行李箱,一手抓着手机贴于耳旁,贝齿轻轻咬着棒棒糖,有点儿懵地,但很快又有半分明了,若有所思地轻轻地“啊”了声儿。
蹭脸而过的夏季干燥热风此刻将她吹得过分清醒。
宋幼清即刻便明白了。
敢情那位哥不止没有来接她,可能连她这个人今天要来,甚至她是谁也完全抛诸脑后了。
下一秒,还没等她说话,对面即刻挂断了电话,但是宋幼清低头看了眼,沉吟片刻,毫不在意地拿起手机再次打了过去。
就在宋幼清以为这一次对面也不会接时,掐着最后一秒,对方接起了电话,犹豫了会儿,在第一次电联是叫全名还是称呼对方一句“哥”比较礼貌之间徘徊仅仅两秒,宋幼清十分尊敬地,“哥哥——”
哥哥,还特意叠了俩儿字。
乖巧懂事的第一印象留到极致。
宋幼清十分清晰地感觉到电话对面呼吸顿了下,紧接着她简洁明了,自我介绍,“我是宋幼清。”
少女的声音在燥热的盛夏宛若携清爽薄荷而来,完全没有因为对面不知道是故意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还是真的忘记了而感到火冒三丈,相反,她的声音清甜动听,带着少女独有的儒软。
不知道是被少女这句略带清甜的“哥哥”给惊了还是怎么,电话那头的人硬是足足愣了一二三四五,五秒,似乎才想起来什么,才迟缓地淡着嗓音开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