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可欣是在一阵低声的交谈中睁开眼睛的。 车在郊区的快速路上稳稳地前行。满满一车穿着蓝灰相间校服,青春洋溢的学生。 “???” 黑框眼镜有效地遮挡了舒可欣的不安和诧异。 “真奇怪!”她在心里嘟囔了一句,明明记得自己好像刚死在了医院? 还好,她爱的人,和爱她的人都比她早走。最后轮到人到中年,孑然一身的她,也算了无遗憾。 反正人死了,钱没花完就对了。 她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况。 床头柜上检测仪传来的‘滴’声,心脏和她都如释重负,握手道别。 有医生翻她的眼皮,照了瞳孔后,宣布了她的死亡时间。 记得网上有讨论贴。 说是人死了以后,最后消失的是听觉神经。 所以不能在刚离世的人面前哭泣,这样会让离开的人痛苦不堪。 如果可能,她很愿意给这帖子点个赞的。 “我要和你一起,英文怎么说?”旁边传来一个娇憨的女生声音,含糖量有点高。 “I need you”变声期的男声,不好听,也不算难听。 “I need you?” “嗯。” “法语呢?” “La vie en rose”标准的发音。 “La vie en rose” “对,就是这个。” “西语?” “Adios,racias” 女生说得有点结巴:“La vie en rose” “日语?” “Sakura” “Sakura!哎呀,季秋阳你可真会啊!” “哈!”舒可欣顿时被逗笑了。心想这男生果然是真会啊!逗得人家尴尬一地还不自知。 那哪里是‘我要和你一起’的意思? 法语分明是【玫贵人生】,西语应该也不是,至于日语更扯犊子,那是【樱花】…… 不知道那位同学晓得自己被暗讽了,会不会捶死他? 她抬头朝对话的两人,过道旁边的两位看过去。 这个时节春光明媚,和煦的阳光正好从车窗外透进来,落在座位上的人身上。 女生长得明眸善睐,而那男生…… 阳光落在他细碎的刘海上,像是镀了金,刘海下鼻梁挺直,半敛的眼里带着细碎的笑。 舒可欣看人家的时候,那男生也正好偏头,残余着笑意的目光向她扫了过来。见她忍俊不禁,不由挑了挑眉,又一言不发地转了过去。 她赶紧闭上眼睛,内心像有只不安分的兔子在跳来跳去。 眼前这些,到底是临终幻觉,还是重活一回? 虽然这种类型的网文大量充斥着各个读书网站。 但是谁都知道回穿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那么,谁能来给她个解释? 之后的一路,估计是被带队老师眼神警告了。两人没有再交谈。 下车的时候,男生走在她后面。 耳边忽然传来一阵低语。 “C''''est la confession" sentints。”【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舒可欣听着感觉有点无聊。 人家摆明了听不懂,他这是何必呢…… C''''est la confession" sentints 那个声音又重复了一遍。 “季秋阳,你在说什么?” “请前面那位走快点。”他说。 舒可欣扭头,抬头。他那句明显的是冲着自己来的,是挑衅呢,还是挑衅? “Adios,racias?”她似笑非笑地回了一句。 季秋阳微愣,随后笑容扩散,轻声说:“Te acoao”【西语,我陪着你】 很正常的话,偏从他的嘴里压着声音说出来就很骚气。 舒可欣本来只是调侃人家,这回惹得满脸通红,赶紧漠然转身,不敢再哔哔。 下车后,她习惯性地掏出手机,想给父母发个微信报平安。从衣兜里掏出一个毫无美感的丑八怪。 她深吸了口气,颤抖地按开手机屏幕锁。 手机时间显示:2009年4月10号,星期五。 看着这不可思议的时间,舒可欣喜极而泣。 ………… 这是一次高中组织的活动。 以社区疗养院义务劳动,替代春游。 分工很快下来。舒可欣被分到了陪聊组,下午活动待定。 她本来还以为比较轻松,但实操过后发现这项工作压力不小。 来疗养院的老人们原因不一,性格不同。有开朗外向的,也有孤僻冷漠的。 好在她遇到的除了一个冷漠的老爷子,别人都挺和善,也愿意和她交流。毕竟她也不是真正没踏入社会的高中生,好歹有活了四十几年的经验,还做过HR。 出门帮忙提纯净水的时候,路过一个房门大开的房间,房中笑声不断,顿时吸引了她的注意。 更让她惊讶的是房间里居然是季秋阳。 他丝毫没有顾及形象,正口若悬河,手舞足蹈,跟个毛猴一样,逗得一群老爷子笑哈哈地合不拢嘴。 啧,还真是彩衣娱亲。 倒是不赖! 简单的午休之后,到访的学生们按既定流程给疗养院的老人们表演了节目。 场地是疗养院一处备有演出台的宴会厅。 舒可欣是后勤组,负责音响。 一群学生们在上面唱唱跳跳,台下本来只有稀稀拉拉几个老年人,慢慢的观众也多了起来。 “你怎么不上去?” 站在简易音响控制器前的舒可欣吓了一跳。发现季秋阳不知何时神使鬼差地站在身边,有点阴魂不散的感觉。 他抬着头,目光落在舞台上。 舒可欣不确定地左右张望了一下,周围的人离得有点远。 她只好推了一下眼镜架,硬着头皮开口:“我五音不全,木有才艺。” “这可真是少有。如今的女生们,要不就是乐器十级,要不就是舞蹈十级,居然还有个彩艺属鸭蛋的?”季秋阳收回目光,看着舒可欣调整音乐声量的手,调侃说。 舒可欣这会儿的工作很简单。主持人拿话筒,她降低音量,然后就是一首配乐接一首放下去。 “没办法,老天爷不肯赏这口饭,我也想闪闪发光啊。听,这位唱得牛掰。” 她扬了扬下巴,表扬了句台上正在献唱的女生。他那位邻座。 季秋阳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完美的下颚线和灿烂笑脸差点闪瞎舒可欣的双眼。 她赶紧回头,眼观鼻,鼻观心,认真低头搞手上的本职工作。 直到季秋阳不再言语,默默离开后。舒可欣才轻轻地舒了口气,感觉爪子里全是汗! 天晓得这魂淡家伙给了她多大的心理压力! 这?是她上辈子的白月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