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中华面色不善地走了出来，手里拿着白纸黑字的文件。 舒可欣眉头微皱，随即就变得坦然。 “好了，可欣去洗把脸，我们出去吃饭。”梁晓欢从舒可欣怀里接过舒可乐，愉快地说。她最乐见的就是姐弟俩其乐融融。 “等会儿。”舒中华表情严肃地看向舒可欣。 梁老爷子跟在他后面，给了舒可欣一个歉意的眼神。老爷子心里有点愧疚。今天一直在和彭律沟通合同条款，结果女婿来了忘记收捡。不过他心里其实是希望舒可欣不要瞒着她爹。公司合作看不是件小事！ 舒可欣默默走进房间，舒中华随后跟了进去。 梁晓欢看到气氛不对劲，想要跟去看个究竟，被梁老爷子给拉住了。自家女儿的狗德行他还是知道的。估计听不了几句，就先伙同舒中华给舒可欣一顿喷。 进屋后，舒可欣随手将书包放在了书桌上。 舒中华把合同随手扔在桌上，双手环抱，劈头盖脸对着舒可欣就是一顿训：“这是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瞒着我跟赵万那小子合作的？你不知道那小子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你玩得过人家吗？” “当学生不好好学习，一天到晚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还借款？投资失败了你拿什么还？拿你爹妈的命还吗？” 如果舒可欣只是十七岁，那她不会想什么。可她毕竟不是，几乎一下子就听到了舒中华的另外一层意思。 【她还有弟弟，如果她和人家合作投资失败，要连累家里，连累弟弟……】 这话解读起来就很烧心了。 舒可欣本来还琢磨是不是让舒中华也参与进严虹的生意里去，现在突然就没了念头。 舒中华伸手在合同上‘啪啪’敲了几下，瞪着舒可欣狠狠地说：“不许搞这些东西，听见没有！你现在是未成年人，所有法律责任都需要监护人来承担！我们坚决不同意！等你过了十八岁，你想干嘛干嘛，你上天我们都不管你！” 舒可欣睁大了眼睑，愕然地看着愤怒得红了脸的舒中华。她还以为重来一回，自己努点力也许可以让这个家多点温暖？ 显然是她想多了。 偏爱和自私是刻在骨子里的。 舒可欣心里有说不出的失望。她深深吸了口气：“好。” 舒中华刚要点头，突然转了个弯，盯着她：“什么好？” “等我十八岁，成年。” “啪！” 响亮的一巴掌。 不但打懵了舒可欣，也震惊了外面客厅里的几位。 梁老爷子快步走到门口满脸不赞成：“好好说话，怎么还动手呢？” 舒中华后槽牙咬得咯吱响，怒气冲天地转身瞪着梁老爷子，忍不住地火大地吼：“你看看你们把舒可欣带成什么样了！不听说，不受教，一副蠢相！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舒中华，你在说什么？有你这么和我爸妈说话的吗？” 梁晓欢一听舒中华在骂老人，顿时像炸了毛的猫，跟着冲到门口骂开了：“我爸妈贴钱贴米带孩子，还带出错来了啊？” 外面舒可乐笃笃跑到门口看了眼几个人，被眼前剑拔弩张的气势给吓到了，掉头扑进老太太怀里，哇的就哭了起来。老太太赶紧把小外孙带进屋里，关上房门。 “梁晓欢，你睁大眼睛看看！你女儿要和赵万那小子合伙办公司！几百万的投资！你问问她哪来那么大的胆子啊？这是打算抽我们的血，熬我们的骨油！” 舒中华面目狰狞，忍不住地怒吼。 梁晓欢一听也傻眼了，抓过桌子上的合同翻看起来，越看越心惊。最后抬头愕然地看向旁边沉默不语的舒可欣：“舒可欣，这是闹着玩的吧？不是真的对不对？” 舒可欣冷眼看着面前两个表情丰富的中年人。怎么说呢，就是有点失望吧。 反正失望了一辈子，也不在乎多失望那么一回。 她抬手抹了抹桌子上几乎不可见的灰尘，用清冷的声音慢条斯理地说：“真的，不过我会等到下个月过了18岁再去签。一切法律责任我自己承担。” “啪！” 梁晓欢拿着合同劈头盖脸给舒可欣打了下去。 “舒可欣，你长大了，翅膀硬是吧！你一个高三学生，拿什么去和那个混子玩心眼，玩手段啊？你想祸害死一家人吗？” 舒可欣一动不动，低头看着落在地上的合同，渐渐地红了眼眶。 看着不分青红皂白就对舒可欣一顿劈的两口子，梁老爷被气到了，怒不可遏地退了一步，面红耳赤地指着大门：“滚！你们两个给我滚！” 舒中华捏了捏拳头，额头青筋暴跳：“舒可欣，你想好了，你要是一意孤行，以后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 “对，一分钱都不会给！”梁晓欢紧随其后。 梁老爷子听了顿时心头一梗，脑袋里晕了晕，他这女儿是真废了…… 见舒可欣低着头没有应答，舒中华愤然转身出门而去。 梁晓欢犹豫了几秒钟，赶紧冲到老太太房间，拍门把舒可乐喊出来，抱着就撵了出去。 “这是，这是怎么了？你们去哪里啊？”老太太着急地追出去，站在门口高声问。 “别喊了，关门！” 老太太愕然地扭头看了眼自家快要气到七窍生烟的老爷子，悻悻关门。 舒可欣抬头，用红红的，蒙着水雾的眼睛看向梁老爷子，突然忍不住委屈‘哇’的一声，抱住老人的脖颈大哭起来。 她有错吗？ 或许有，或许没有。 舒中华和梁晓欢有错吗？ 他们以成年人的方式思考这问题，显然是没错的。 子女所做的任何一件事情，最后都会反馈到父母的身上，好坏都会被迫买单。 可他们这种毫无技巧的言语方式，赤裸裸地暴露了他们作为成年人的自私。 哪怕他们在暴怒之前，用一分钟来听听她的想法呢？ 可惜没有。 这一刻，舒可欣觉得自己有家和没家，是没有太大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