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陌生的号码显示在手机屏幕上。 舒可欣速度极快地抓起电话,听到是业务推销时,脸色顿时暗了下去,随手掐断信号。 抓着手机,她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可笑,心底竟隐隐期盼什么事情的发生! 昏沉沉起身看向窗外。 玻璃窗在瞬间的冰冷过后,就变得温热。 外面夜深人静,一阵阵秋风刮着树叶沙沙作响。明亮的路灯兢兢业业地点亮夜里的风景,而它便也成了这风景的一部分。 她歪头看了看桌边的手机屏幕。 嗯。 十一点五十分。 原本翻滚的心情突然就变得平静,甚至是死寂? 像什么呢? 濒死的囚徒走向刑场? 圣徒走向祭坛? 还是割裂后的重生? 嘲弄地勾起唇角,她抬手轻轻地在带着薄薄雾气的玻璃窗上划了几个字,然后有气无力地擦去。 时间便走到了十一点五十五分。 舒可欣拉起窗帘,坐回椅子里。微醺的脸上带着薄红,神情专注地看着手机上的时间。 一切都变得异常安静。耳边只有外面呼呼的风声,身体里是脉搏跳动的节奏。她甚至感觉到头顶的灯光忽闪了两下。 手机里再度有电话打进来,陌生号码。 她毫不犹豫掐断。 电话再度响起。 拉黑。 三分钟后,门铃响了。 似醉非醉中的舒可欣忽地坐直了身子,茫然地看向门口。 门铃一直在响。 她这才踩着猫步飘了过去。 “谁?” “舒可欣开门。” 她心头一颤,倏地瞪大了双眸 “舒可欣,开门。”那独特的声线让她无比惊愕。 她“啪”地按灭了对讲器,整个靠在门边,脑子里像飞着一群蜜蜂在嗡嗡作响。 喝酒还喝出幻觉了! “嘟嘟……” 门铃锲而不舍地再度响起。 “舒可欣……开门好吗?” 低沉的声音带着些无奈和别的什么味道。 醉意朦胧的舒可欣傻傻地把手指伸到嘴巴里咬了咬,疼! 这才点点头,按下了开门键。对讲器里随即传来‘嗒’的开门声。 两分钟不到,她面前的房门被轻轻扣响。 声音不轻不重,在夜里却分外清晰,就像是直接敲在人的心上。她感觉浑身都僵住了,愣愣地靠着门框,无法动弹。 “乖,把门打开。” 说话那人的声音低哑、微颤,带着蛊惑的味道。 一瞬间,舒可欣猛地打了个冷颤,酒意顿时消了大半! 她退了一步,冲到盥洗台前迅速洗了把脸,梳好乱发,这才重新回到门前。 门外,是裹着秋寒,一身素黑,身形修长高大的季秋阳。 客厅的灯光照着他棱角分明的面庞。额前碎发下,依旧眸似星辰。时间在他的身上仿佛失去了作用,只留下了让人挪不开眼的深邃。 舒可欣收敛了心头复杂的情绪,敛眸退了一步,让到旁边:“进来吧,我正好有东西给你。” 季秋阳同手同脚地走进屋子,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以怪异来形容。 房门在他身后被带上。 “是为了你妈妈来的吧?”她指了指一扇紧闭的房门:“你自便。” 说完,她回到了窗边,拿起手机自顾自地摆弄起来。 站在客厅里的季秋阳默默地环顾四周,半晌才艰难地吞咽了一下,打开了那扇房门。 吸顶灯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 季秋阳打量着眼前的一切,有种置身梦中的感觉。 房间里的一切都原封不动地摆放在那里,如同他刚离开的样子。 其实他不是没有母亲的电子照片,但有种怪异的执念让他感觉当年摆放在这里的,才是与母亲息息相关的。 当他得知傅清川没有按他说的把照片好好收捡时,几乎咬碎了一口牙!恨不得把那个混账的男人暴揍一顿,以泄心头之恨。 他抱着一抹几乎不可能存在的执念冲过来,出现在这个他不该再踏足的地方。 命运,居然给他变了个魔法! 季秋阳默默从房间退了出来,转身看向坐在餐桌边穿着身浅色家居服的舒可欣,眼底思绪翻涌。 此时,醉意已经上头。 她尽管努力想让自己看上去正常,但几分薄醉还是让她粉润的脸上多了几分柔媚,呈现出慵懒如猫的感觉。轻而易举地就戳动了他心底的神经。 “不用,惊讶。我当时需要一套挨着的,房子。你这,正好要卖,就买了。”舒可欣抬起头来冲他呵呵一笑,带着点大舌头。 “我很少,住这边,房子没动过。你找时间来,把东西带走。” 说着,有些不胜酒力地枕着胳膊趴在了桌边。 醉意朦胧中的她双眸微阖,浓密的睫毛微微抖动,亮白的皮肤在灯下反射着珍珠的流光。她是素净淡雅的,玫瑰花瓣的艳丽红唇是唯一跳脱的色彩,刹那点亮了整个画面。 季秋阳一动不动,低头定定地看着灯光下的年轻女人。眼尾逐渐泛红。 她似想到了什么,突然睁开眼,杏眼迷离,口齿含糊不清:“唔~不用在意……走散了,就散了吧!呵呵……” 季秋阳呼吸一滞,垂在腿边的手指微微抽搐。 “啪!” 听到开啤酒罐的声响,舒可欣调整了一下脑袋,下巴杵在胳膊上,睁开眼向对面看去。 季秋阳没有走,而是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舒可欣迷蒙的眼中带上了一丝疑惑。她呆呆地看他用修长的手指扣开拉坏,又看他剑眉紧蹙,微扬着头喉结滚动,鲸吞牛饮。 灯下的他,一身的黑与白,透着股执拗的萧瑟,像一头努力在风雪寒夜跋涉的孤狼。就那么横冲直撞地扑面而来。 舒可欣不觉眯起了双眼,突然回想起当年遇上他的时候。也是少年微醺的样子,不由轻叹了口气。 这东西真是害人匪浅! 见他又喝掉一罐,她想起冰箱里还有上次喝剩的几听,于是支棱着起身,晕乎乎走着猫步过去提溜来放在桌上。 两罐下肚,季秋阳也有了些许醉意。先是耳朵发红,接着眼底也红起来,沉暗的眸子里带着几丝难明的意味。他其实已经许久不沾酒了。 “对不起……” 又听到这三个字! 刚落座的舒可欣杏眸圆瞪,怒向胆边生,抬手从桌上抓了把开心果“哗”地朝他砸过去! “对不起?” 这是对不起的事吗?任何一句话,都远比道歉更有意义! 季秋阳没躲闪,任由开心果劈头盖脸落在身上,然后抬眼默默地看向她。他的眼神温柔又缱绻,像是要把她的样子印在记忆深处,镌刻进灵魂中。 被他埋进深渊的少年突兀又蛮横地跳了出来,猝不及防地撕扯着他的防御和伪装,让他五脏六腑都在隐隐作痛。 他想拥抱住近在咫尺的姑娘。想向她倾述,想寻求安抚,想破开她脸上氤氲不清的朦胧,想看她笑靥如花的美好。 然而,他只能苦笑着低下头去,收拢了放在腿上的双手,紧握成拳。 在他做出选择的时候,就已预料到了有朝一日会面临这样的情况。 虽近在咫尺,却已然天涯。 今夜还能坐在一起对饮,都算是求不来的眷顾了。 “今晚打搅了,我会尽快找时间来带走这些东西。”他压抑着,尽量让声音听上去平缓无波。 舒可欣歪着头靠坐在椅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