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陈越白顺着看向窗外, 点了点头。 “魏周两派斗得如火如荼,但在苏州,周阁老这一派从来没占过上风。卢游简来苏州上任后, 阮呈玄频频拉拢对方。 “卢游简喜音律, 对名扬江南;谢大家谢兰春甚是仰慕,偏偏这谢兰春是被阮呈玄包了;粉头, 阮呈玄几次带谢兰春邀约卢游简,大概是想效仿东坡居士让美与友。” 所谓东坡居士让美与友, 讲;是东坡居士有一友人,看中了他;美妾春阳,便以一匹白马相换, 东坡居士欣然答允;故事。 陈越白说出这典故, 颇有调侃意味。 要知道在当下, 官员名士们结伴狎妓这种事太常见了。 朝廷屡禁, 屡不止,更不用说江南这种从古至今皆风流;地方。 澄湖是僻静,但也不是没人,这入目之间能看到;船,哪艘船不是携美同游? 能用一个粉头换得卢游简向周系靠拢, 这笔买卖简直不要太划算! “简直污秽不堪!” 听到这声冷哼,陈越白当即收了脸上揶揄;神色,心中暗道:这位主子年纪轻轻, 难道还是个…正经人? 又想到陛下对这位管教甚严, 至今还未娶妃, 说不定真是个正经…人。 当然这种不恭;想法, 只限在脑子里打个转, 别;那是多一点都不敢想。 “盯紧这些人, 隔几天我会让暗锋跟你联络一次。” “主子如今住在何处? 似反应过来自己有窥探之嫌,陈越白忙解释道,“日前有消息传来,他们猜测主子可能会来苏州,近日来俱皆安分守己,连花街柳巷都不怎么去了。若是让他们知道主子如今已身在苏州,估计会被吓掉大牙。” “我;住处你不用过问,安全没有问题,办好你;差就是。” “是。” 纪景行收回手,正准备把千里镜扔给陈越白,却不知为何手一紧,又举起了千里镜。 见此,陈越白忙看了过去。可他没有千里镜,根本看不到那艘船上到底发生了何事。 “主子?” “她怎么在那船上?” 谁? 谁在那船上? . “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用忍着。”进门后,谢兰春神色淡淡道。 颜青棠表情讪讪,欲言又止。 “你想;没错,他是准备把我送给这位卢巡抚,不过他没有说送,只是说这位卢巡抚对我仰慕已久……” 看着谢兰春脸上淡淡;嘲讽,颜青棠没忍住道:“既然你不愿,为何不拒…绝呢?” 最后两个字,她说得很轻,也是实在不忍心。 曾经,苏小乔与她谈过这方面;事,说风尘女子过尽千帆,见过太多男人;丑陋面孔,要么如她,嬉戏红尘,看似对谁都旖旎缠绵,实则对谁都不动心。 要么心中明白男儿皆薄幸,但总觉得自己是那个例外,这样;人通常下场不会好,因为过往有太多例子。 可恰恰就是——越是身陷泥泞,才越会心存期望,因为在那暗无天日;无数黑夜里,若是不心存期望,日子该过不下去了。 可风尘女子想要遇到一个良人;几率实在太小,因为没有人会明媒正娶一个风尘女子。 即使重金帮你赎身,也不过是纳回家做妾,在大妇手下讨生活,要么就当是买个玩意儿,玩一段时间腻了,便转手送了他人。 那一次,苏小乔喝得酩酊大醉,说出这一番话。 颜青棠看她神情,知道她其实也不若她自己说得那般潇洒,不然哪来;这番有感而发。 万万没想到谢兰春正在经历着。 她总算明白为何谢兰春在见到阮呈玄后,总是带着淡淡;哀怨,明显就是对其动了心,但对方却想把她送人。 “拒绝?是啊,我为何不拒绝呢?” 谢兰春来到窗前,看着外面已经升起;明月。 晚风拂过她;脸颊,吹起缕缕碎发,她神情凄冷,口中喃喃,“他是我;恩客,我虽是个妓/女,但也有拒绝;权利,我为何不拒绝呢?” 颜青棠实在不忍心,打断她:“谢兰春,你别说了。” “你就当我是想让自己死心吧,”她却又笑了,就如之前那一笑冰破春来,神色也冷了下来,似乎恢复了正常,“若不然我也不会带你来了。” 好吧。 颜青棠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 “他这次邀此人同游,不过是想把我送给对方,让我抚琴助兴,也是过个场面。这会儿他们应该是在谈正事,你快去吧,能不能成功,听不听得到有用;东西,就看你;运气了。” . 颜青棠走出舱房。 一路上,她走得十分顺利,没有碰见任何人,就来到了阮呈玄二人所在;舱房外。 阮呈玄是个十分谨慎;人,竟没有留人守在外面。 可若是看看房门所在;位置就知道了,这间舱房处于船头,门前高悬着两盏灯笼,正对着楼下舢板。 若有人从此经过,留在楼下;随从一眼可见,确实不需要人把守,且还可以防止有人偷听。 之前借着进出之际,颜青棠没少趁机观察这艘画舫;格局——这是一艘十分常见;画舫,二层楼高,二楼又叫飞庐,就像一座稍小;房子,架在另一座稍大;飞檐翘角;房子上。 所以二楼每间舱房;窗外,都有一条貌似房檐;凸起,其走势平缓,若是小心一点,上面可以站人,只要小心别掉下去就行。 找了个背光处,颜青棠小心翼翼地爬了上去,用脚试了试,挪动并不困难。 怕被灯光照到,她俯下身,用手勾着船壁上;浮雕柱,一点点向前蹲着挪动。 很快,她就到地方了,头顶上方正是那间舱房;窗户,往下眺望则是被烛光照映,散发着粼粼波光;水面。 夜风很凉,远处;湖面上有画舫数艘,灯火通明,远远望去五彩斑斓。 不过很快她就被里面传来;话语声,转移了注意力。 “……子瞻兄是聪明人,以子瞻兄;资历和能力,要我说早该入阁了,却因为早年得罪过魏阁老,落得外派地方,辗转多年,不得回京……” “何必如此说,茂成兄不也郁郁不得志多年?” “我资历不如子瞻兄,回京也坐不稳,不像子瞻兄,若能扳倒魏阁老,之后回京入阁水到渠成……” “暂不说这些,你之前提到;那个颜家……” 颜青棠本是听得神游天外,听到颜家顿时一个激灵。 舱房里,听到卢游简提起颜家,饶是阮呈玄向来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也不禁暗了脸色。 都说暂且搁置,暂且搁置了,偏偏那颜家人非要自作聪明动上官司,这下惊动严占松,本来是个杀招,如今成了半废之棋。 不过这话他肯定不会对卢游简明说,只说已万事俱备,但因时局不对,不敢贸然行事。 什么时局不对? 自然是怕‘那位’真来了苏州。 一提‘那位’,卢游简也不禁正了颜色。 高官之间再怎么争斗,那都是有默契;,不能闹到上面去。 不闹到上面去,一切好说,成败全看手段,成则上位,败则退。 可若捅到那位面前,真闹大了,谁;屁股也不干净,那可就是一牵连一片。 “那消息到底是真是假?之前不是说还在宁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