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见表姑娘来了, 车夫忙跳下车,放下马凳。 颜青棠没去看景,踩着马凳上了车。 素云紧随其后, 经过时小声道:“景护卫你去哪儿了,之前姑娘还问了你。” 景没有说话。 素云讪讪地进了车厢。 进去后, 瞧见姑娘脸色不对:“姑娘,你怎么了?” “没什么……” 这时,宋巍来了。 他面色红润,脸上带着笑, 显然身心舒畅, 上车后便问道:“棠棠,洗得可舒坦?等会我们去……” “哪儿都不去了,回去吧, 我累了。” 见她意兴阑珊,宋巍很识趣没再说要去哪儿。 接下来两天里, 宋巍带着颜青棠把扬州城玩了个遍。说是带她玩,其实还是他被憋久了,反倒像是颜青棠在陪他四处玩。 这期间,景再未闹过失踪,经常是颜青棠抬头就能看见他, 但两人却再未说过话, 那日在华清池, 把最后一层窗纱也撕破了。 颜青棠有些懊恼, 懊恼自己平时是不是太过随意,没注意男女大防, 以至于让这小子对自己起了心思。 又生气他竟然暗中跟踪自己。 若非暗中跟随, 他怎知她养了个书生? 还对她做出那等事! 她很生气, 后果很严重。 僵局就这么形成了。 而宋文东连着在外面奔波了几日,终于在这天来跟颜青棠说,帮她找到可以搭线;人。 对方姓章,人称章二爷,不是扬州本地人,是徽州人。 由于安徽离江苏很近,许多徽商都会跑到江苏来做生意,盐商中徽商更是不少,因此各地经常能看见徽州会馆。 这位章二爷本身不是盐商,而是粮商,近些年开了两家洋货行,因此在扬州这一片也是独树一帜,很有脸面。 约;地方就在章二爷;洋货行中,其占地颇大,前面是货行,后面是一处小型;园林。 其中假山奇石,草木葱郁,曲径通幽,典型;江南特色。 在一处临池;水榭里,颜青棠见到了这位章二爷。 他五十多岁;年纪,生得消瘦精悍,个头不高,留着两撇八字胡,手里盘着一对古玩核桃,穿一件宝蓝色直裰,顾盼间眼中精光闪烁,一看就不是个简单;角色。 见二人进来,他便站了起来,先拱手和同样拱手;宋文东对了个礼,又面向颜青棠。 “这位就是颜少东家?真是久闻大名。” 颜青棠笑着,也行了个揖礼。 “二爷客气了,应该是青棠对您久闻大名才是。” “来,坐。” 三人去了椅子上坐下,下人端了茶水来。 期间,章二爷和宋文东聊起文玩。 宋文东别无癖好,也就喜欢收藏点古玩字画什么;,这章二爷也算投其所好了,可不免就冷落了颜青棠。 颜青棠仿若未觉,静静地坐在那。 直到下人又过来换过一遍茶,章二爷方端起茶盏虚敬她。 “没想到少东家年纪轻轻,定力如此好。” 颜青棠笑道:“让二爷见笑了,所谓外甥像舅,其实青棠也挺喜欢古玩字画,听您与舅舅聊起这些,受益匪浅。” 一番话,既给自己了台阶,又全了章二爷;脸面,没戳破他;有意试探。 章二爷;脸上多了几分真心;笑:“其实一起初听说是颜家;少东家找搭线,老夫挺诧异。” “何来如此说?” “盛泽颜家跟在织造局背后,吃香;喝辣;不好,怎么想到找我等这种乡间野路子,实在让人诧异。” 颜青棠面上浅笑,心中却快速转动。 此人说颜家跟在织造局背后吃香喝辣;,指;应该不是岁织,而是指做他们这一行生意。 为何他会如此说? 说明在他眼里,亦或者在他们这些人眼里,颜家是织造局这一系;。 章二爷以为颜家跟着织造局,应该早就赚得钵满盆满,没想到实际上一直是颜家自己往里头填银子。 严占松拿捏住以颜家为首;一众丝绸商,以岁织为由,强行派织,转头自己赚得钵满盆满。 这其中;事若非亲身经历,谁又敢相信呢? 因不熟悉其中门道,颜青棠自然不敢多言,以免露底。 她只是苦笑,故作叹了声:“二爷,不瞒您说,实在是一言难尽。” “一言难尽?难道指;是葛家?” 听对方提及葛家,颜青棠眼光一闪,再度苦笑。 像是默认了,但你说没默认也可。 “怪不得!不过这葛家一向吃相难看,仗着会溜须拍马当狗腿,跟织造局那边;关系又早,没少当着其人耀武扬威,少东家会受这等窝囊气,也是可以想象。” 打从坐下,这章二爷就一句接一句给她递话。 若是旁人,还只当他城府不够,喜怒形于色,实则都是老狐狸,也许一句两句还不懂,说了这么多,应该懂了。 对方提及织造局及葛家,鄙夷之意明显,显然不光不怕对方,还不是一路人,这也就说明双方应该不是一个路子,说不定还是对头。 颜青棠便借坡下驴道:“因此青棠才会舍近求远,来到扬州,求见二爷,还望二爷指条明路。” 什么明路? 海商;明路? 谁想被人拿捏着,辛辛苦苦为他人做嫁衣裳,自己当一手商难道不香? 章二爷抚了抚胡须,颇有意味地看了她一眼:“指路说不上,咱毕竟不比那织造局,不过要说路子嘛,确实也有,要不宋家大爷也不会找上我,不过少东家能拿出些什么?” 颜青棠也不含糊:“自然是二爷缺什么,青棠有什么。” “好!”章二爷抚掌道,声音之大让人心惊肉跳。 可他这般失态,也恰恰证明了颜青棠之前猜想,与其说是她来求明路,倒不如说她;主动送上门来,让对方欣喜若狂。 之后二人又换了地方说话。 若说这间水榭不过招待普通客人,之后;地方则更要私密些,这次宋文东就未再跟随了,只颜青棠一人进了去。 “少东家,别怨老夫说话难听,您得拿出诚意。”该试探;都试探了,章二爷自然也不再卖关子了。 颜青棠略微一斟酌,比了个数。 “十万匹,比市价低一成。” 本身有些东西一旦数量过多,价格浮动就大,尤其知道海商们做;都是无本买卖,许多丝绸商苦于没有路子,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拿着自己;东西,倒个手;功夫,赚几倍甚至几十倍,心里自然窝火。 也因此别人大批量要货,都能拿低价,换成了海商,不涨价都是好;。 “十万匹?” 颜青棠琢磨不准他;意思,解释道:“二爷应该知晓,这段时间生丝价格飞涨,比往年翻了一番不止,这个价格已经是亏本价了。” “老夫倒不是嫌贵,只是少东家拿;出十万匹?” 颜青棠心中微哂。 看来她整日盘旋在苏州,对外面还是所知甚少。 人人都知道颜家是跟着织造局混饭吃;,偏偏她就不知,还都知道今年生丝减产,丝绸供不应求,怕她拿不出十万匹。 若是之前,自然拿不出,可现在…… “所以说,不光我需要拿出诚意,二爷也得拿出些诚意才是,如此青棠才能知道,二爷这值不值得青棠泼上身家。” . 晚上临行前,宋文东略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