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良嫔死在自己的寝宫之中,死因竟然是中毒,与她同住一宫的正是婉嫔。
婉嫔也中了相同的毒,只是服用的剂量小,捡回一条命来。
赵鸢和秀嫔去看时,恰好瞧着良嫔被宫人放入棺椁中入殓,但见尸体上面容乌青,死相狰狞,不必仵作验尸,也知道这是中毒的迹象。
赵鸢他们去的早,还瞧着了些许现场,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容雅已派人将各宫妃嫔驱散,把宫殿围了个水泄不通。
赵鸢和秀嫔只好回宫等消息,等来等去,却只得了一个良嫔福薄,突发疾病暴毙而亡的消息。
这当然是搪塞旁人的,只是后宫内事,对外自然都是些粉饰一番的。
然而这种粉饰也不过持续了一个时辰。
裴栾下朝之后,事情又有了另一个说法,据说他面色铁青的下令,着大理寺卿入后宫查案,办案的官吏可随意行走后宫,调遣一切人员。
一番人仰马翻,终于锁定了投毒的人选——德妃身边的宫女。
这宫女熟读医术,于医毒一道都十分精通,她的目标本是婉嫔,却没想到阴错阳差毒死了良嫔。
此毒阴狠,自皇帝寿宴时,便偷偷下在众嫔妃的饭食之中,表面上是滋补的中药,实则用料凶猛,有毒素积蓄在体内。
本以为是万无一失的,却没想到裴栾竟然会动用大理寺查案,后宫这些女子的把戏哪里唬得过办案的老吏们,很快就查到了德妃那。
德妃备受打击,差点要上吊以证清白,还是容雅命人将她从白绫上拉下来。
一场闹剧,哭了满地的人,赵鸢在一旁冷眼看着。
只有良嫔的父亲,吏部侍郎刘大人,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
不过这位大人的伤感也紧紧是眼圈红了红,面色瞧着衰老了些,而后又告假半日,处理女儿丧事,这之后又恢复如常地上朝去了。
一个花骨朵一般的女子凋谢了,竟在这盛京之中,死得了无痕迹。
赵鸢漠然看着,只有秀嫔这般的小姑娘,午夜梦回时,还忍不住呜咽地哭着,第二日起来,眼睛肿的像桃子。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她愤慨地问赵鸢。
赵鸢冷冷一笑:“这便是后宫女子之命运,不过一浮萍罢了。”
后宫女子如此,这天下的女子,又何尝不是如此。
良嫔死后,婉嫔坚称那宫殿闹鬼,要死要活地搬进了容雅的未央宫,蜗居在一处耳室。
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叫容雅渐渐容下了她。
赵鸢与她本是井水不犯河水,直到一日她与婉嫔在御花园遇到了。
她本是要上桥的,却瞧着另外一头,婉嫔姿态袅袅地走过来,赵鸢果断利落地下桥,隔着老远朝她欠了欠身子。
婉嫔脸上原本温温柔柔的笑意有些挂不住了。
“同是为嫔,你我如今竟如此生分的吗?”
赵鸢嬉皮笑脸道:“今日风大,桥上拥挤,怕你我遇上,万一有个什么闪失的。”
桥上自然不挤,能有五人并排通过,今日风也不大,只是赵鸢见多了桥上你推我,我推你,我假装被你推,你故意让我推之类的把戏。
前赵时,赵鸢眼看着有妃嫔自桥上跌落水中,几个太监拿竹竿去打,直打到那女子在水里咽气,又用大石头绑在尸体上,沉在湖底,直到几日后绳子被泡烂,尸体浮上来,整个人都肿了。
她对这地方,本就是有些阴影的。
婉嫔渐渐变了脸色。
她方才还真的动了那么一点念想,要假装被赵鸢推入湖中。
容妃娘娘交代过的,要她这几日,寻机会,拿个静嫔的错处。
可惜她一露脸,就被识破了。
“姐姐大约是误会我的。”婉嫔有些难堪地说道。
“不是误会,我知道你并非天生就有害人之心,只是吓破了胆,想寻人庇护,只是许多事,终归是有代价的,你好自为之吧。”赵鸢朝婉嫔点了点头,转身便走。
她今日本就有事,自然不会再与婉嫔纠缠。
浣衣局那,终于有了信儿,上一回她路过时,瞧着浣衣局的外墙上,多了一个昔日公主府的记号,下面还画了一条小蛇。
这意思是巳时,在此处相见。
赵鸢这一日终于摆脱了随侍的宫女,到了浣衣局外头的一处小林子里,她一进去,果然见冷泉在那。
冷泉听到脚步声,回眸看到赵鸢,一时眼里似有万般情感诉说,最后终究是化为两行热泪滚滚而下。
他哽咽着问道:“可是公主殿下?”
赵鸢愣住了。
她本想了许多说辞,不知如何告诉冷泉自己的身份,却未料到他竟一语道破。
“你如何得知?”赵鸢蹙眉。
下一刻,冷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哽咽着磕了三个响头。
“主子,是三殿下耗十年阳寿,白马寺高僧苦禅法师坐化,才换来您回来的。属下在这宫中忍辱负重三年,就为等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