辆战车上,可眼下赵鸢还不愿和裴栾有更深的瓜葛。
裴家父子为人刚正,日后若与赵煦的利益相左,她大可反手与裴栾和离,可若有了孩子有了牵绊,这其中可就难办了。
是以,裴栾并不知道,赵鸢每次与他欢好,都会喝避子汤。
平日里,赵鸢梳洗时,裴栾都会在外面等她,可今日或许是因为方才花园中一遇,裴栾竟心血来潮的闯进来,恰好便见赵鸢在吃药。
他是聪明人,又久居盛京,斡旋于朝堂与边关,只片刻,裴栾便明白了赵鸢的心思。
刹那间,他面色变幻莫测,却是一句话没有,转身便走。
赵鸢慌了神,她下意识地要去追,却终究是没有追上去。
那日晚,裴栾一夜未归,赵鸢亦是一夜未眠。
她没法闭上眼睛,脑子里全是问题,裴栾会去哪呢?他会怎么想呢?
孩子于他来说当真就那般重要吗?
赵鸢辗转反侧,直到天蒙蒙亮,才有亲兵来报,他们寻到驸马了,驸马就在公主府的酒窖里。
她赶过去的时候,裴栾躺在酒窖里,早已昏迷不醒。
赵鸢不知道她喝了多少,青年人还穿着早上那身月白色短打劲装,手里抱着酒坛,脸被酒气熏得微红,半靠在大酒缸旁。
“裴栾,你起来。”赵鸢蹙眉去拉他。
裴栾没有醒,反而伸手攥住了她的手,他力气大,一下子就把赵鸢攥疼了。
“你松手。”赵鸢挣扎。
裴栾却用力一拉,赵鸢摔进了他的怀里。
他的身体滚热,一下子把她抱住了,赵鸢趴在裴栾的身上,耳边是他隆隆得心跳声。
“我已经,很努力得,在喜欢你了。”裴栾小声地在赵鸢耳边呢喃。
赵鸢的心颤了颤,她抬头看裴栾的脸。
他离着她那么近,她能看清他英俊的眉眼,如剑一般的眉毛,他们平日里克己复礼,除了在床上,极少靠的这么近。
那一刻,赵鸢心里突然有些害怕和后悔,或许她不该那么执着于子嗣问题,哪怕生一个孩子,又能如何呢?裴家已然被绑在这辆战车上了。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赵鸢有些黯然地说,“是我不好。”
那一次,裴栾整整醉了两天两夜,待他醒来,一切如常,只是自此之后,他再也没碰过赵鸢。
他命人把自己的寝具从卧室搬到了书房,二人分居,他说:“总吃那药对你身子不好,你若不愿,我不会逼你。”
他便是那么好,那么光风霁月,赵鸢觉得,可能直到那时,在她心中,她才真的爱上他吧。
“娘娘,到你了。”有宫女在背后细细提醒,赵鸢回过神来,才发现曲水流觞的酒杯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容雅笑道:“不知妹妹想什么,想得这般出神。”
赵鸢回过神来,忙起身行礼:“还请姐姐赎罪。”
“游戏而已,有什么罪不罪过的?”容雅似笑非笑,“不过妹妹还是得先罚酒一杯。”
赵鸢了然,干脆利落地拿起酒杯,饮尽。
这酒是席面上最扎眼的,想来容雅不敢在这里面做文章。
“好,这之后妹妹当行酒令,以花吟诗一首。”
裴栾的这帮后宫,文化水平相当参差不齐,尤其是一些武将之女,有的爹甚至是大字不识一个的白丁,女儿们也就勉强不是睁眼瞎而已。
若是真的要每人作诗一首,那只怕会场面不堪入目,不堪入耳,是以此番行令,起先便约好了降低难度,只需能背诵前人诗句即可。
赵鸢选了简单的,以符合沈绿筝的身份。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说罢,她拨弄酒杯,让酒杯继续流了下去。
下一个行酒令的是秀嫔,秀嫔文化程度更低,脑子里的诗句早就掏空,只得连喝了两杯酒。
如此轮过一次,也许是诸多女子都不常饮酒的缘故,妃嫔们的脸都是红扑扑的,就连赵鸢都觉得气血翻涌的厉害。
萧闻音最先尝出了不对劲,她蹙眉道:“容妃娘娘,这酒的后劲儿似乎格外绵长。”
容雅低头把玩着酒杯,嘴角含笑,盈盈道:“此酒名女儿红,乃是我入宫时,父兄亲为我送来的二十七坛陪嫁,今日尽数与妹妹们一同享用了罢。”
江南女儿素有陪嫁女儿红的传统,历来是自女儿出生开始,每年往地下埋一坛。容雅为裴栾,蹉跎未嫁二十七载,是以有二十七坛酒。
此事在南方一度被传为笑谈。
一时之间,不少知情的嫔妃不甚唏嘘,然而只有萧闻音,敏锐地尝出了酒离里的不同。
“你加料了吧?”萧闻音森然道。
“只是加了点美容养颜之物罢了,妹妹们无需担心。”容雅笑得文静,却叫人瞬间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是鹿血。”赵鸢拿起酒杯嗅了嗅,淡淡说道。
倒不是什么麻烦之物,只是容雅做这事,颇为微妙。
刹那间,所有人看向裴栾,或许就连众妃嫔也好奇,裴栾对此会有何看法。
然而刹那间,裴栾什么也没想,他只是紧紧盯着赵鸢,有刹那间的恍惚。
他只觉静嫔拿酒杯的姿势,竟和昔日赵鸢如此相似。
她也是这般,四只手指捏着杯子,小指微微翘起,嗅得时候鼻头微皱,眼眸流转间,满是狡黠与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