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泽回到长安城已是午时,他并没有回驿馆歇息,而是直接去了平康坊去找燕儿。是时,燕儿正用铜臼捣药,见林玄泽平安归来,忙问道:“你们可有抓住那幕后主使?”林玄泽回道:“当然抓住了!不过那幕后主使柳无邪已死!”燕儿好奇问道:“快给我讲讲,究竟是如何抓住他的?”林玄泽道:“你抓紧捣药,捣完还要制成麻团般大小的药丸,段郎还等着这药救命呢!此事说来话长,过后我再细细说与你听!”燕儿提议道:“你不是说只要查清此案,便给我结清剩下的钱,你不会在骗我吧?”林玄泽摸了摸衣袖,忙解释道:“我一回来,就直奔你这儿,把结钱的事给忘了,实在抱歉!”燕儿一边捣药,一边抱怨道:“你这人怎么说话不算数,这药你自己捣吧,我不管了!”说着,燕儿便将药杵递给林玄泽。林玄泽无奈接过,解释道:“你就别生气了,我是真的忙忘了,你看我像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吗?” 燕儿怨道:“我不管你之前对别人如何,你给我的感觉就是言而无信!”林玄泽道:“这药制成药丸后,你随我一起去柜坊,我将剩下的钱取出来给你。”燕儿道:“这可是你说的啊,别食言了!”林玄泽低声怨道:“你这人可真势利,张口闭口不离钱!”燕儿闻言辩道:“你太天真了,在这世上,钱是万能的,没有钱解决不了的问题。如果有,那只能说明你的钱还不够!”林玄泽苦笑道:“你说得也没错,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但我觉得,那些不贪图利益的人,才算是真正的朋友。”燕儿笑道:“你说的这种朋友,只能在梦里出现,若想在当今世上觅得,怕只有那些修行的道士、和尚、尼姑了。” 林玄泽听过此番话后,再反观现实,感叹像燕儿这般为碎银几两斤斤计较之人比比皆是,反而像段墨卿这般,能够并肩作战、不顾生死的朋友,却少之甚少。 待药制好后,林玄泽带燕儿去了附近的柜坊。柜坊是专营钱币和贵重物品存放与借贷的机构。林玄泽从中取出八锭金子递给燕儿,并道:“拿着吧!我欠你的钱,就算一笔勾销了!”燕儿接过金子,提醒道:“你的记性还真差,你不是答应过我,要让你那朋友给我写诗的,你是真不记得,还是假不记得?”林玄泽突然想起此事,叹道:“我近来一直忙于查案,无暇顾及别的事,这赠诗一事,我会告诉段郎的,还望你能理解。”燕儿笑道:“贵人多忘事,理解理解!”林玄泽突然想起段墨卿还在驿馆等着他,便告辞道:“我还要赶回去给段郎送药,改日再会!” 少时,林玄泽回至驿馆,见段墨卿面色憔悴,呆呆地望着窗外,便上前问道:“段兄,你在作甚?”段墨卿见林玄泽归来,激动道:“我听叶天师说,你们已将幕后主使捉拿归案。”林玄泽道:“不错,此案已然明朗,是那河东柳氏后人所为。”段墨卿好奇问道:“他们为何要这么做?”林玄泽叹道:“此事还得从当年圣皇被封为皇后说起。高宗即位后,为巩固地位,便要拉拢一些新的势力,用来打压以长孙无忌为首的旧势力。而当朝宰相许敬宗可谓是对武后忠心耿耿,他的首要行动便是废黜王皇后改立武曌为后。为达到成此目的,许敬宗私自揣摩高宗心意,私下向高宗进献谗言,以至于更加坚定了高宗册立武曌为后、废除王皇后的念头。自王皇后被废后,许敬宗仍不忘落井下石,再次请求高宗削除王皇后家族的官爵,并废掉王皇后的嗣子太子李忠,改立武曌的儿子李弘为代王。他此番举动虽得到了高宗和武后的支持,却得罪了以长孙无忌为首的关陇贵族集团和其他朝臣。后来许敬宗为消灭阻碍自己前途的对手,便暗中与武后密谋,诬告韩瑗、长孙无忌、褚遂良、柳奭、上官仪等官员谋反。而他们的先祖柳奭,便以暗通宫掖,意图鸩杀陛下的罪名被革除官职。此后他们柳家便被当地州县抄没了家产,柳奭亦被就地处死,柳氏一族的所有近支亲属,皆被流放岭南为奴。为躲避官兵搜捕,他们四处躲藏,直到发现锁龙岭中的一处隐蔽的山洞,方才定居下来。” 段墨卿闻言叹道:“想不到此案背后,竟有如此惨烈的故事。”林玄泽道:“这一切皆是柳氏后人告诉我的,由此可看出,那许敬宗通过诬陷柳氏等诸多政敌,方才稳固了武后在朝中的地位。他们二人可谓是这场悲剧的始作俑者,而高宗不过是个傀儡而已。”段墨卿思索一番道:“据我所知,高宗在位时,因为身体抱恙,才让武后有了干政的机会。但实际上,他并未完全放任,整个朝堂依旧控制在他的手中。他只是利用武后,达到打压长孙无忌等敌对势力的目的。在他身体允许的情况下,会亲自处理国政。这废王立武,铲除柳氏一众,我想更多是复杂的朝堂争斗。”林玄泽点头道:“你说得有道理,想不到你对朝堂的争斗竟看得如此通透。”段墨卿笑道:“是非成败转头空。此案已真相大白,那么当如何处置柳氏一族的后人?”林玄泽道:“按我朝律法,蓄造猫鬼及教导猫鬼之法者,皆要被绞死;其家人中知而不报者,皆要流放三千里以外之地。”段墨卿闻言叹道:“这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饲养猫鬼之人被绞死倒罢了,他罪有应得。但如此一来,那些幸存的无辜的族人亦将受到惩罚。” 林玄泽道:“此案已由大理寺接手,我们能做的就是等案子判决后,回洛阳向陛下复命。我们幻天堂的人还关在洛阳的大理寺的牢房中,等着我回去搭救呢!”段墨卿道:“我们出来好些天了,若再不回去,我爷娘怕要担心了。”林玄泽忽记起解药一事,忙从袖中取出包好的药丸,并解释道:“这是我从叶天师那里求来的方子,听说是隋朝一太医博士留下的,专治猫蛊之症,有通里泻下、安神定志的效用。”说着林玄泽将药丸递给段墨卿,关切道:“这药丸需含在口中,配合灰火治疗。你先在此等我一会儿,我去找些灰火来。”言毕,林玄泽匆匆而去。少顷,他带着一火炉回来,在段墨卿周身洒了一圈炉灰,并提醒道:“你先含住这药丸。” 段墨卿虽不解,但还是依言照做。时过半晌,林玄泽又命道:“段兄,快将药丸吐入火中!”段墨卿吐出后,药丸顿时被炉灰焚烧起来。“此法也是叶天师告诉你的吗?”段墨卿问。林玄泽点头道:“不错,此法结合了药疗和暗示解惑两种优点,可以让患者产生强烈的心理暗示,除服药外,还可将那猫鬼驱走。此疗法比单纯用药更为有效,毕竟那猫蛊之毒十分难以根除。”段墨卿道:“好吧,我相信你们!”未几,林玄泽见药丸在火中沸腾,便用手指画出一个十字形图案,并激动道:“总算大功告成了,段兄,你现身体有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