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的点,计佳韫提着刚送到的外卖进门。
许杏然还伏案苦抄,抽空半侧脸,朝来人示意客厅的大塑料箱:“东西先放那上面。”
计佳韫趿上拖鞋,啧啧进屋巡视一圈,被墙边堆叠的纸箱群震撼:“你的东西还不拆?”
“床铺好了吗,能有衣服穿吗。”
房子是计佳韫帮着找的,许杏然才搬进来,但怎么也该收拾好了。
“衣服已经挂进去了,”抄完一段,许杏然放下笔,甩动手腕,“其他的不着急拆。”
计佳韫无语地拖着那个塑料箱停在客厅中央,又把外卖拆开摆好,往厨房里跑。
她的脑袋很快摇回来:“碗呢。”
“……暂时没有。”
“……行吧。”
外卖盒有多,匀匀菜也能用。计佳韫空着手坐回箱子边。
好在房子本身有个电视,她摸到遥控打开,用手机投屏看剧:“周末我陪你去逛逛家具城,线下订效率高点。有几个茶几应该对你胃口,我手机还留着照片。”
“这个也别着急,”闻到香味,许杏然终于从书桌边挪过来,“你先把上回那搬家公司推给我。”
计佳韫一手执筷,一手戳键盘回团队消息。
回完她才抬头:“要搬什么?我的车随便开。”
许杏然调高电视声音,如是重复:“搬家。”
埋头扒几口菜,计佳韫才蓦然转眸:“不是才搬过来……房间不好?”
“说不上,就是想搬而已。”
许杏然的筷子戳在米粒上,热气扑面。
这商家她和计佳韫常点,煮的米饭粒粒分明不带粘连,水平很稳定。
“行啊,我也帮你看看别的房子。”
无论什么缘由计佳韫最后都会无异议地答应,所以她也懒得问许杏然,只拿起手机翻聊天记录。
“发你了。”
话音落,许杏然手机弹出提示。
转的是计佳韫和别人的聊天记录。
搬家公司的微信名片、联系方式显示在最上头,一并转来的还有几行聊天,大意是夸搬家师傅脾气好能干活,一看就是私人间的问答。
那人头像是只黑白相间的古牧脑袋,很日常的抓拍。
许杏然傻傻盯了会,一时想不起听谁养过。
吃着饭,任匀安打了视频过来。计佳韫和许杏然聊得正好,没接他的,只敲了几行字回去。
敲完,计佳韫才想起来似的:“你搬的时候跟我说一声,我拉匀安过来当苦力。”
许杏然笑:“你怎么知道他那时候在不在。”
“不在也得在,”计佳韫用气声哼笑,“他闲得狠。”
饭菜清空,许杏然收拾好垃圾,放到门边。
不等在看的电视剧播到集尾,她猫回书桌。
计佳韫倒看得入迷,等片尾字幕播完才跟到卧室。
屋里唯一的桌子摆在床尾,窄长的核桃木,台灯是暖色,书页摊在上头有种高考式的鸡娃氛围。
“真是想不到,”计佳韫靠在门框,观赏许杏然奋笔疾书,“当老师的居然是你,人果然得多考证。”
许杏然短促叹一声:“我也没想到。”
“都没开学,写什么呢。”计佳韫走上来翻许杏然的备课本。
“开学就要检查了,”许杏然捏着空白页给计佳韫比划,“还有这么多没写,看着都手痛。”
计佳韫把那备课本抽过来看。
胶装的,没法从书钉上拆下来,帮许杏然共同作案的馊主意作罢。
笔电亮着,放在桌边充电。
计佳韫走过去,页面里头是暂停住的优质课视频。
“挺上进啊,”她原本猜测许杏然对这份突如其来的教师工作没任何念头,“我还以为你不打算搞定那些小屁孩。”
“我等着他们搞定我。”
许杏然填满一格,又翻开新的空白:“你说我现在辞职来得及吗。”
“当然来得及,”计佳韫居然还头头是道地分析,“是有点不道德,但你跟学校里那些人没交集,也再也不会见到他们,早跑早得道。他们不愁招不到人的。”
“是吧,”许杏然苦笑着,第一次希望计佳韫能反驳自己,“现在辞职,就是最好的时候。”
计佳韫想起许杏然的课表,以为她是压力过大,开始乱支招:“课都是重复的,同年级直接复制粘贴,不同年级稍微改一下就行。”
许杏然的思绪完全在要不要离职上打转,甚至没去考虑开学后可能的弯弯绕绕。
最难通过的,永远是下一关卡。
“再等几天吧,”她仰头靠回椅背,闭眼祈祷,“再等几天,一切就会变好了。”
—
新学年开学,许杏然在办公室枯坐一上午。
她乐得自在,先把没啃完的早点吃了,又重新摆了遍办公桌。才掀开笔电,门口探个脑门进来。
“心理老师是吧?”
那人年纪比她大,许杏然赶忙停下手里动作,站起来应声。
他上上下下扫许杏然一圈:“没事就去帮忙,一年级的书都没分完。”
许杏然在教学楼晃了一圈,大多班级正在布置后头的板报。
班主任忙着排座位、发课本、收作业三件套,许杏然见缝插针地帮忙,在几个班中间匀匀多出来的课本。
如计佳韫所料,老师们果然记不得她。
起先只当突然冒出的田螺姑娘,等闲下来问过,才知道是那位新来的老师。
中午,许杏然回办公室拿包。
办公楼专门腾出几个空房间,设作心理辅导室。走廊尽头,远离楼道,也远离其他老师的办公室。
孤岛般的办公室让她很满意。
稀有动物就该住在这里,无声无息,灭绝了也无人知晓。
下楼的时候,遇到谭晋晋和杨语宁挽着胳膊下来。
两人着急去食堂吃饭,很快和许杏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