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蒋艺楠的开题答辩惨淡收尾。
立于讲台,恍若块吊挂的猪肉,答辩评委在下头指指点点,她只有招苍蝇的份。
评委问她:“你这个题……你导师给过了?”
蒋艺楠哑然,因为从预答辩起,高祺就抛弃了这团没有任何造诣的学术垃圾。
痛批完的后一周,蒋艺楠理所当然接到导员电话。
开题没过,延毕一年。
高祺觉得这是学术垃圾该有的改造流水线,不换题,也没打扰系领导,让蒋艺楠回炉重造。
每次带着想法或成果到办公室时,高祺对蒋艺楠的评价一如既往地难听。
同门很少跟她一起去找老师讨论,少数在场时间,也全偏开脸当没听到,事后干巴巴安慰几句。
也正是这样,蒋艺楠对许杏然印象很深。
这位师姐仿佛拥有隐身斗篷,来去无踪,导师的视线能轻易穿过她。
蒋艺楠被高祺阴阳的时候,许杏然会很快走开,不留下分毫怜悯眼神。
后来,蒋艺楠终于找到这种难言的相通如何解释。
一个不受老师待见,一个老师根本不想见,组内的欣欣向荣都得绕开她俩走。
至此,蒋艺楠对许杏然生出种依赖,莫名奇妙的。
许杏然不是热情人格,对课题组内的一切人事更是隔岸旁观。两人一直保持着只比同学稍好些的私交。
许杏然毕业那天,宿舍收拾出几个大纸箱。
正值盛夏,蝉声如雷。
蒋艺楠自发跟着跑上跑下,帮着把两臂那么宽的纸箱运下六楼。
累出一身汗,许杏然请蒋艺楠喝冰。
两人并排坐在奶茶店的软椅上,蒋艺楠猛吸一口,煽情的告别还没开口,许杏然探身轻轻抱了她一下。
长久以来,不曾说的那些话,都在此刻释然。
许杏然轻拍她的背:“一切都会好。”
“嗯,”蒋艺楠眼圈发酸,竭力咽下声线中的颤抖,“你也一切都好。”
面对陈之叙和他突如其来的疑问,蒋艺楠挑拣着最敷衍的回答。
“都是一个课题组的,我当然认识杏然师姐。”蒋艺楠答完,摁亮手机屏幕查看消息。
对面没给她回复。
落到陈之叙眼里,蒋艺楠正坐姿拘谨,如面试那般僵硬。
他无奈扯唇:“原来是这样。”
等待间,蒋艺楠来回戳着手机,绝不主动开口。
停顿许久,陈之叙却没离开:“许杏然她……为什么休学。”
蒋艺楠眨眨眼,露出不可置信的笑:“师兄要不然问问我为什么延毕?”
陈之叙自然听出她在信口胡说,更令他挫败的是,他好像被打回那个记事本里。
课题组一定是有什么诅咒。
每当他出现就被迫原形必露,众生恐惧。他就像许杏然笔下的“怪物”一样,装模作样,令人作恶。
聚餐吵闹到九点多,大家在餐馆门口又是一阵拉扯。
高祺拉住陈之叙,又提起工作:“真不打算留在这边工作了?家里人不反对你?”
“下个月去总部那边看一眼,到时候再做决定。”
“怎么犹犹豫豫的,一点都不像你。”
闻言,陈之叙微微愣住,唇角牵强地扯起。
高祺被他逗笑,拍他臂膀:“你在我手下读书的时候,执行力可强了。我成天拿你当例子,可惜,他们没一个学得会。”
一时间,陈之叙说不出话,只能烦躁地揉额角。
他有些分不清自己是谁。
陈之叙没喝酒,几个回校的学生继续蹭车。
唐杭把聚餐剩下的饮料提下包厢,分给宿舍居民,让他们占点高哥便宜。
往后备箱里推的时候,没拧紧的可乐瞬间倾倒,往里泼散。
“快扶起来快扶起来!”唐杭手忙脚乱,从师妹包里借纸。
陈之叙大步绕过人堆来到侧边,张臂捧出纸箱,抱在胸前检查。
他动作快,可乐没能洇上任何角落。
肩膀松懈,陈之叙半阖眼帘,缓缓舒口气。
再抬眸,惹事的师弟师妹全停了动作,有些后怕地望着他。
“之叙哥不好意思啊,我们不是故意的,”唐杭作代表发言,“这样吧,你看看你的车——”
“没事没事,我不是怪你们。”
陈之叙意识到自己的唐突,尴尬起来:“箱子是拿来装垃圾的,我一时弄混了……赶紧上车吧,我送你们到宿舍楼下。”
蒋艺楠跟在人堆中,偷偷发消息:『陈之叙也没下头高说的那么无所不能啊。』
『我看他脾气很爆的样子,会有路怒症。』
消息连发,说明人黏在手机前了。
许杏然翻坐于沙发,这才回复:『你们吃完了?』
『吃完了,我上陈之叙的车了。』
『等会就让我告诉你他有没有路怒症,呵呵。』
陈之叙才启动车子,高祺又绕过来,叩了下车窗。
“还有什么事?”陈之叙降下车窗。
“之叙,我上回跟你说的那个……我推人家微信给你啊,记得加。”
陈之叙偏头失笑:“您就别操心了,有我妈掺和已经足够了。”
“欸欸欸我想起来了,人家说过,跟你妈认识的,”高祺有心把这事搞定,“简直正好,真别忘了啊。”
蒋艺楠坐陈之叙正后方,旁边还挤着两位同门。
恰是先前朝陈之叙询问研究所项目的师弟,他小小声:“我听说,之叙师兄好像有个前女友呢。”
唐杭脑袋凑紧了点,怕漏音:“这有什么,谁还没个前女友。”
“不是,之叙师兄不是不爱提研究所的事吗,”师弟轻飘飘瞥驾驶座,那边还在聊天,“他那个女朋友……好像有点故事。”
唐杭下巴夸张地张开:“真的假的。”
“八成保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