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哼,不过是个孺人罢了。”保叔不屑地回道,他还以为她能说出什么惊人的身份来呢。
“是啊,跟个丫鬟也没多大差别。”裴乂心酸地笑了笑,又道:“但是我原本是可以当王妃,当太子妃的,甚至当未来的皇后的。可如今却要在你手中讨个生路。”
“这就是命。”
“对,就是命,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我不喜欢听故事。”
裴乂不理他的话,继续道:“给你讲一个认命的故事。”她又喝了杯水,又缓缓而道:“我爹原来是大历垵州的一个知府事,他没什么大才,但是又贪图富贵,便托人造假偷偷把我的名字放进了侍选名册上。谁知道我竟还真的被选上了,被选定为越王妃。可是就在大婚前一个月,我爹被人揭发弹劾,一夜之间被没收财产,全家锒铛入狱,前后审了也不过几天便判定有罪,男丁斩首,女眷流放,除了我一个不剩。越王上奏我原已聘为王妃,算不上裴家人了,所以不必同罪,因此我捡回了一条命,但是这王妃却也做不成了。”
“你想说明什么?”
“再后来,机缘巧合,我受越王的重用,和他一起破案,抗疫,多次互相扶持,死里逃生,便渐生情愫。我这个孺人虽不如王妃的名号好听,却也比王妃独守空房要幸福。”
“我就说了你这点小聪明,搞定个男人不是问题,看来我还真不能把你送给我们大王。”保叔像是在肯定她又像是在讥讽她。
裴乂并没有理会他的刻薄,而是继续道:“在和越王抗灾的时候,我还顺手把那个与我爹合谋把我的名字放进侍选名册的人给搞栽了,最后他落得个跳楼自杀的结局。”
“哼,我就知道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不,他是这个世界上最恶心最狡诈最人人得而诛之的人,我那是在为民除害。”裴乂盯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冷笑了一下,然后一点一点地靠近他,低声道:“我小的时候没有被我的三个姨娘弄死,长大后没有随着家族的覆灭而亡,我曾在大历百官上朝的大堂上被陛下赐过死,我经历过最恐怖的瘟疫灾害,见过比沙场还多的尸体在大火中焚烧,要死我早死了,死几百遍了......”她突然抓起他的剑,怼到他的面前,继续道:“你要么现在杀了我,要么放我走,别让我活着恨你,不然你会后悔的。”
保叔一把把剑抢了回去,露出剑刃,回呛道:“你想吓唬我?”
“是,我就是在吓唬你。”裴乂坦白道,她紧紧地盯着他,直把他盯着慌了神,她才又道:“你一直说我只有小聪明,我想了一下,那什么是大智慧呢?驰骋沙场?改变世界?拯救万民?不,不是这些,只有那些勘破世事,超然脱俗的圣人才配叫做有大智慧。而我这种只有小聪明的人最舍不得的就是这条小命,最不忍离开的就是这个花花世界,所以我这样的人最适合生存在这个世界上,死不了就是我的命,而我,认这个命。保叔,你要么现在杀了我,一了百了,你若是不杀又不放我走,日后我会用我的小聪明找到一切方法活下去,带着对你深深的仇恨活下去,那个时候我不仅不会放过你,我一定会让你后悔你今日的选择。这个世界上,我恨过的人都不多不少因为我遭到了报应,死无葬身之所,而你最好不要成为此时这个世界那个唯一让我恨的活人,不然你会成为他们的其中之一。”裴乂的眼神既狠厉又坚韧。
“吓我?你还嫩点,我孜身一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我有什么可怕的?”
“我不知道,但我会知道的。”裴乂依旧盯着他,仿佛能看穿他似的。保叔一向镇定,但是此刻也明显被裴乂的气场所震慑,他想往后退,却又怕暴露自己的动摇和慌乱。他是一个惯走江湖的人,他太清楚人在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时的样子,他更清楚的是死而复生的人所拥有的意志。所以,他明白裴乂不是在虚张声势,她实则是在拼尽全力。
不等保叔再说话反驳,裴乂自回到床上,盖好被子,重新睡下,只道:“我不想走了,我要睡了。”说完遂闭上了眼睛,迷迷糊糊的又睡死了过去。等她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了。
“姑娘,你都睡三四天了,饿了吧,我给你弄点吃的来。”
“奶奶?”
“欸?”
“我想喝碗粥。”
“这么多天没吃了,先喝点蜂蜜水暖暖胃吧”
“蜂蜜水?”
“是啊,我们这里盛产蜂蜜,先喝点蜂蜜水,然后我再给端点粥来啊,等着啊!”
不多一会,那老奶奶便端了一碗蜂蜜开水进来,后面又端了一碗白粥和小菜进来,又搬来小桌把水和粥菜放上去,又道:“姑娘,你想在这里住多久就多久,别着急走,先把身体养好了再说。”
“和我一起的那些人,他们呢?”裴乂问道。
“他们昨天就走咯,你昨天又晕了过去,我们在旁边喊了你好久,你都叫不醒,他们就说不等你了,先让你在我这里住下。姑娘你就安心歇着吧,把身体养好了比什么都强,去哪里都行。”
终于,这一次也赌赢了。裴乂把心里的那口气泄下,死而复生的感觉真好啊!她看着地上那盆炭火,烧得越来越旺,热气凸凸凸地往上不停的窜,把她的脸烤得热辣辣的。窗外的西北风呼啦呼啦地吹着,掀起一阵黄烟,院子里的鸡鸭被吓得扑腾扑腾着翅膀。如此安静闲适的乡村景象,就像画里的一样令人向往。
“奶奶你家里没别人了吗?”裴乂一边喝着粥一边开始和老奶奶闲话家常起来。
“还有我们家的老爷子呢,他白天在镇上卖汤面,晚上才回来。”
“我在你家住了这么些天,竟一次也没见着他。”
“姑娘你一直都睡着,才醒了这么两次,我家老爷子又是早出晚归的,你怎么见得着?今晚就能见着咯。”
“嗯嗯,我身体现在也大好了,不至于晕三倒四的了。”
“那也得先养着,我等会叫村里的大夫再来给你瞧瞧。”
“嗯嗯。”裴乂把最后一口粥喝完,然后又问:“老奶奶你们没有孩子吗?”
“走散了。”老奶奶把裴乂喝粥的碗和菜碟子收拾好拿走离开了,想来是裴乂勾起了她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