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生命的最后一刻却是落得个家破人亡、草席裹尸的下场。
周安禾浑浑噩噩行了大礼,扶着墙缓缓而出。
兵士在她后面将门锁好,原先带路的那位又重新领着她往回走,这次只他一人,接连走错了两次才找到正确出口。
过道昏暗,旁边的火光莹莹打在面前领路的兵士面前。
他犹豫着,最终还是开口安慰道:“娘子不要太过伤心,丞相和郡守殚精毕智,勤于国家,必不是会做下这等事的人。”
他话说得很小声,周安禾听了这话却抬起头来,“你信他们?”
这位兵士说:“小人家有位大人曾告诉过小人一个道理,世人愚钝,只听风说雨,然是非分辨,只从心二字而已,小人信自己的心,因此信周相。”
周安禾落着泪默念了几遍,将这话记在心里。
她轻声说:“多谢。”
他说:“若这话能令娘子宽心一二,是小人的福气。”
到皇城司牢狱大门口,才发现外面又下雨了,雷声虺虺,风潇雨晦。
后面的兵士揣着水碗两步赶来,小声和守门的禁军说了什么,两边的人看着周安禾,神色复杂,不敢上前。
周安禾看他们神色,知道祖母多半已经去了,心中大痛。
她转身走进雨里,台阶雨水顺着哗哗而下,豆大的雨滴转眼打湿了她的衣裙。
停在门口的马车帘子掀起,李临璋举着伞大步跨来,雨水落到地面,溅起一身水气,“怎么不喊我去接你?”
雨水混着泪水,周安禾心里难受,摇了摇头随着他走下台阶。
走到最后一步的时候,她停了停,转身就着台阶跪下,以手抚地,对着牢门口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额头触及淌着水的青石板地面,霎时便青红一片,触目惊心。
李临璋并没有阻止她,只是神色莫辨举着伞站在一旁。
周安禾跪在此处形容狼狈,浑身湿透,背脊却渐渐挺直。
门朝里看,这条路黑漆漆的,一如来时一样,两旁的灯盏油绳盘绕,灯芯摇晃,早已被雨水浇灭。
前路漫漫,耳边雨声潺潺,她的心却前所未有地亮了起来。
祖母阻她,不过是想保她一命,伯父无故暴毙、伯母阿爹失踪、周家遭难,祖宗在上,必不会怪她不守誓言。
她受了他们疼爱这么多年,若不查明真相,还他们清白,枉为人亲、枉为人子。
她要选的这条路崎岖艰险,比儿时阿爹带她爬过的梵山还要难上千百倍,一不小心就要失了性命。
可她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