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你必须留下。”
话音刚落，顾淮晏便看见脚下黯淡的符号瞬间活了过来，顺着弯曲诡异的线向四面八方攀延，从地面窜入地底再趁机破土而出，到处都是乱石溅起的沙砾和鸟兽惊慌逃窜的身影。
随着符号被彻底点亮，系统的惊慌声也一并响了起来——
【是降魂阵！】
降魂阵？
顾淮晏口中默念着三个字，周身光影却突然发生变化，脚底的影子竟生生扭转了个方向。顾淮晏下意识抬头，瞳孔猛地一缩——原先碧波湛蓝的天际竟被生生劈成两半，一半日光，一半月辉。
彼此之间如楚河汉界，互不打扰。
顾淮晏低下头看着脚底诡异的符号，清隽的脸一半藏在阴影里，眼底神色明明灭灭。
他实在是太熟悉了……这种场景，他整整看了十七年。
【宿主，好恐怖……】系统心底瑟瑟发抖，它见过自家宿主生活的世界，压根就不是普通人能生存的地方。怎么降魂阵也是那幅世界的鬼样子啊啊啊！
顾淮晏：“……你个破铜烂铁怕什么？倒不如查查着降魂阵到底怎么破。”
【也是哦。】系统应了一声，跟打了鸡血似的立刻道，【我这就去！】
顾淮晏重新抬起头，直视日光与月辉的交界处，明暗光影线从额头中线的位置一路向下，一边带着温柔光明的气息，另一边则是阴冷黑暗。看见呆愣在原地的鹿竹音，顾淮晏脚步一动走了过去。
鹿竹音似有所感，目光从天际移向了顾淮晏。
对方整个人浸在光里，好似连根头发丝都出奇地闪着光。
明明她没有见过这幅场景，可浑身上下都无比颤栗着，右手手指更是颤的厉害，仿佛她已面临过千次，万次。
一旁的陆裳嫉恨更深，攥紧了指甲，黑色的雾气从身体里冒头化作一缕缕丝线，受到指引似的爬得更欢，越过琼鼻，猛地扎进了眼眶。眼白上遍布缕缕黑线，欢快地往中央方向跑去，和漆黑的眼球混为一体。
“真是枉费我这么些年的教导。”
“可惜了。”宋明朗眉宇间带着淡淡的懊悔，到真像是一位为小辈不听话而苦恼的长辈，“淮晏你怎么就不听师傅的话呢？”
可顾淮晏不信他，冷眼瞧着人。他可没错过方才宋明朗眼底深处埋藏着的疯狂与诡谲，就是个不达目的的疯子。
“既然不听话，那就合你的心意，将你们二人做成一对傀儡，永远也不分开。”
宋明朗话说的温柔，却无端让人起一身的鸡皮疙瘩。像是阴暗地里爬行的毒蛇，小心地吐着蛇信子，一朝潜伏。只待行人路过，便是不死不休。
【宿主，查到了！】
“说。”
【降魂阵以执念为阵眼，执念越重，阵法越强。】
顾淮晏按照系统说的方法，细细感受着空气中的波动。这股波动来自四面八方，根本捕捉不到。除非——
顾淮晏双眼扫过下方安静得不正常的众弟子，心里有了猜想。
除非这阵法凝聚了整个上缘宗弟子的执念！
啪啪——
两声不大的鼓掌声响起，引得顾淮晏和鹿竹音都看了过去。
宋明朗话里带着笑意，只是眼里的笑意并不深，“真是为师教导的好徒儿，真聪明，又让我想到你七岁的时候，又聪明又活泼，简直是上天赐给我们上缘宗的幸运。”
“不过长大了就令人生厌了。”宋明朗声调陡然暗了下去。
鹿竹音看着前后变脸极快的宋明朗诧异至极，这人她初次进宗之时远远看上一眼，虽然对弟子严厉却也和蔼。如今这幅样子如同变了个人似的，倒是可怕。
鹿竹音无端又想起夜里那个梦。梦里没有大典，只是草草签了和离书便和顾淮晏一别两宽，离开了上缘宗。
如今这场面，难不成是她不愿与顾淮晏和离导致事情走向了另一个结局？那她还会死吗？
鹿竹音下意识捏住了顾淮晏的衣角，忧心忡忡。
“系统，底下弟子还有意识吗？”
【没有了，他们现在和傀儡差不多。】
若是按照系统所说的方法，那他必须将执念毁掉才行。执念只有在活人身上才被赋予了力量，若是死了，便也随着主人烟消云散了。
顾淮晏环视一圈，眉头紧锁。
断掉这么些人的执念，必定要将整个上缘宗覆灭。麻烦尚且不说，这样欺师灭祖的行径恐怕也为修仙界正义人士所不容。
得想个折中的法子才行。
“数十年师徒情谊说断就断我还真是舍不得，”宋明朗舔了舔下唇，“作为最后一点情分，这具身体我会帮你好好保存的。”
“呵呵，好好享受最后时光吧。”宋明朗满意地看着自己设下的降魂阵，这可是他苦心研制出的杰作，可惜啊，就用在这么一个不听话的毛头小子身上了。
顾淮晏眼里闪过一抹厌恶，联想此前种种，顿时明白宋明朗原来是觊觎原主这具身体。
的确，在偌大修仙界里顾淮晏作为唯一飞升之人，天资能力自然不可小觑。即便他已经断了无情道，凭借原主的能力，从头再修也不是什么难事。
宋明朗之所以这般执着顾淮晏的婚事怕也是因为他的到来使得顾淮晏不再听话，让他有了危机感，才会设下降魂阵让他魂飞魄散。之后呢？难道再安插一个新的灵魂进来？
不过能确定的是，原主的身体显然容不下宋明朗的魂魄，不然早被夺舍飞升了，哪还有他什么事。
想清楚这点，顾淮晏也更清楚对方不会放过他和鹿竹音，冷笑一声，道：“既然如此，也好。”
瞳孔里幽蓝之色一闪而过，像是某种风暴来临前的预兆。
宋明朗见顾淮晏如此镇定，心下有些慌。上下打量了人两眼，确定人身上一点修为的气息也没有，旋即安慰自己：顾淮晏断了无情道，即便是修为也散得一干二净，和废人没个两样，应当是他多心了。
宋明朗刚转身身子不稳左□□斜，稳住自己后向顾淮晏看去。只见以对方中心，冰锥从四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