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走在正午的阳光下，突然朝他们这边看了一眼，张扬笑着大声喊，“哇老师快收敛一下，你眼里的感激止不住啦！”
我这么帅气懂事关心同学的好学生真是太迷人了，五条悟苦恼地想。
“好的老师。”他好艰苦好孤独哦。
夜蛾正道：……
夜蛾正道一把关上了窗。春日的阳光明媚又温柔，打在他的身上，他转头看向窗边阴影里的昆吾昭，“说一下杀人的理由吧，昆吾昭，不用太具体，我只需要知道你的动机。”
大概率是事出有因，但是夜蛾正道不敢拿其他学生的命去赌这个概率，他知道可能这个问题会勾起昆吾昭某些不太好的回忆，或许前面的对话已经勾起过了。
但是。
但是如果连过去的痛苦都承受不住的话，怎么去迎接未来的失去呢？
“是家仇，老师。”昆吾昭知道夜蛾正道绝对会问出这个问题，她抬头看着夜蛾正道，“要抵674人的命，我还觉得杀的不够。”
女孩子眼尾上扬，稍微带点笑意时都像带着钩子，但是夜蛾正道细数与她相处的情景，见过最多还是昆吾现在的表情，无悲无喜，毫无波澜，稍微垂下眼，浓密漆黑的睫毛就能遮住所有光。
夜蛾正道叹了口气，“那为什么没有继续杀呢？”
“因为能杀的都死光了。”
真话。这一项合格。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你来高专，是为了什么？”
其实按照昆吾昭的背景，她就算是用咒术杀了人，也没有人能要求她做什么的，那日谈判时来的几个高层丝毫不见往日的威风，外强中干得好像一群被扼住脖子的鸡——努力昂着头逞着，实则身子早就蜷缩成了一团。夜蛾正道可以很肯定的讲，昆吾昭选择听高层的话入学，其实也是顺了她的意。
根据他从教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昆吾昭绝对是那种，看着很乖但其实是不听话的那种小孩，有个性，这很好。
就是老师们任重道远。
昆吾昭还没说话，就看着面前的夜蛾正道突然叹了口气。但是想想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原本心里的不高兴突然一扫而光，她向前走了一步，迈入阳光里，面上带着夜蛾正道认识她以来最愉快的笑。
昆吾昭抬手摁在自己的胸前，阳光映在她眼睛里，她说，“因为我是‘质子’。”
昆吾昭知道夜蛾正道听不懂，她解释了一下自己话里的意思，“就是准备以我为跳板，侵蚀吞并地方产业。”
——这个国家的发展几乎是在一夜之间，正当棘月王朝内部正斗争严重无暇东顾之时，导致棘月渗透的不够，还有不少世界上说的上话的企业在，而且有隐隐要合力对抗棘月的趋势。
这可不行，她笑眯眯地想。
“所以老师，”她笑着仰头望着夜蛾正道，“你会为我保密的，对吧？”
……其实夜蛾正道只是想确认一下她有没有足够的觉悟成为咒术师。
现在看来估计是没有觉悟了。
昆吾昭看不清夜蛾正道在阳光阴影里的眼睛有什么神色，但是看他有些僵硬的面目肌肉线条，估计是被自己一番话干懵了。
她继续说，“不过老师你不用担心我有没有成为咒术师的觉悟哦，说是以我为跳板其实和我没有什么大的关系，只不过我在哪里昆吾家的重心就会在哪里，大部分时间我只需要出席一下重大活动或者更改大方面的策略啦。而且我也可以不用术式杀人的，也可以不用入学这个理由留在这里的，”
“我既然做了，就有因为它死亡的觉悟。”
夜蛾正道愣了一下后表情微微放缓，昆吾昭观察着，终于抛出她前面铺垫一大堆之后想说的话，“但是老师我怕咒灵。”
夜蛾正道：“。”
夜蛾正道人都麻了，听到她最后一句居然有了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你是什么时候看得见咒灵的？”
昆吾昭思索了一下，“应该是一出生就能看见的。”
那不应该啊，夜蛾正道不得其解，“害怕”能指代的范围很广，可以是一想到某种东西的存在就浑身战栗，也可以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受惊之类的。不过昆吾昭提到“咒灵”是表情怎么看都不像是害怕，但是如果只是因为咒灵突然出现而受惊，这是大部分人的正常情绪，那么她就应该是……
“老师，如果我一个人看到咒灵的话会怕到走不动路的，我现在的接受能力仅限于人类范畴，但是大部分咒灵长得实在是有些惊悚我接受不来的。”
跟普通人——从未见识过咒术界的普通人第一次见到咒灵时的反应一样。不过她像是一个知道世界上有鬼的人，但是没有鬼出现在她面前，真的到了有鬼魂出现在她面前时，就被吓破了胆。
这种情况会发生，缘由一定是，“以前见过的咒灵很少吧？”如果是昆吾家的话被自己家的小女儿构筑一个没有咒灵的世界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昆吾昭点点头，肯定了夜蛾正道的猜想。然后她听见面前的老师用眉毛皱得能夹死苍蝇的神情说，“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已经没事了。”
已经没事了，昆吾昭觉得这句话的涵义很复杂，她没有试图弄清楚具体指了些什么，只是跟夜蛾正道道了别，转身准备离开。
在她手握住门把手的时候，她听见夜蛾正道喊她，“如果看见五条悟了让他有空来找我一下，没看见就算了。”
没等她应声，背后又传来声音，“还有我今天的那些话是跟所有一年级说的，包括你，昆吾昭。”
“不管你以后会做什么，你会成为什么，我都希望你现在能鲜活又骄傲地活着。”
“至少在你会想青春的时候，有些什么是值得你记起的。”
昆吾昭没有转头，轻轻应了一声，开门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