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看着他的眼神却有些可怖吓人,宗政喆从未见过他发过这么大的火气,登时没了底气,带着众人匆匆退下了。
此刻偌大的殿中只剩下宗政宣与姒意两人,他缓缓弯下腰,半蹲在她的身侧,静静地看了她半晌,突然捏起她的下颚将她微微拉向自己,一字一句地道:“你到底是何人?”
姒意迎上他幽深的眼眸,脸上第一次没了曾经那讪讪笑意,声音也似身上滴滴滑落的冰冷额水滴一般,“微臣,姒意。殿下满意了么?”
她下颚的水滴落在他的指尖,又好似渗进了他的心上似的,荡漾出了涟漪,宗政宣微怔,触电似的松了手,豁然起身,刻意忽略那没有由来的异样的心慌,沉声吩咐外间的夜风,“找两个宫女来替姒太医收拾。”
才不过一个时辰,此事已然传到皇上和各个宫嫔娘娘的耳朵里了,几乎整个宫中的人都知道了,原来太医院那姒小太医竟然也是个绝色的人儿,还与北齐那位质子在重华殿偷情。
什么‘妖孽’‘细作’‘狐媚’之言层出不穷,羽贵妃听儿子宗政喆说完,更是气得柳眉倒竖,眼中满满的妒恨之意,“怪不得她吃里扒外,想来是想潜在本宫身边好借机取代本宫的位置!这个贱人!”
“母妃,孩儿这回可算是歪打正着了,这……这父皇不会见她长得美,便不治她的罪了吧?!依孩儿之建,母妃不如推波助澜一把?”宗政喆低声提醒。
羽贵妃美眸微眯,倒似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如此也好。”
温玥匆匆赶来安泰殿时,却见她一人跪在殿中,已然换下了平日里穿得御医常服,背脊虽依旧挺直,却又显得单薄瘦弱,仿佛一阵风便能吹倒似的。
“微臣温玥参见皇上。”他跪在她的身侧,坚定地道:“微臣愿以身家性命为姒太医做保,她对皇上绝无二心,定然是有心人故意设陷。”
他话音一落,一侧的宗政宣不由去看姒意的神色,却见她依旧如方才一般一脸淡漠,倒像是没听见似的。温玥是她的师兄,平日里与她亲近,可是如今连他的求情,她也如此视若无睹,当真是谁也不愿再信了么?
他兀自这般紧紧盯着她,却已忽略自己的心已经乱了。
东晟帝冷嗤一声,“那她故意掩饰真容,你又作何解释?”
“皇上,这是师父生前的遗训,姒太医不得不从……”
他话还没说完,高德全却匆匆进来,急急禀报:“皇上,羽贵妃动了胎气了,怕是有小产之像!”
东晟帝震怒,哪里还有心思发落几人,匆匆便走。
方才一直沉默的姒意突然笑了一声,忍着浑身的冷意同一侧的温玥低声道:“师兄,你又何必过来?你我不过是小小的太医,倘若旁人真想让我死,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那般简单,你这般只会连累自己。”
姒意这话本意是指羽贵妃,可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一侧的宗政宣听她此话,更觉心头发堵,竟暗暗给自己扣上了那‘旁人’的帽子,竟不等温玥说话,便抢先一步,沉声道:“本宫无意要你的命。”
他这话说得有几分急促,倒像是急欲解释似的,莫说是姒意,连温玥也愣住了。
夜风在一侧看得真真切切,他们那位平日里那位稳如泰山的殿下,这回是真的有些慌了。
姒意原本就不大待见宗政宣,若非求生和找她死鬼老爹临死前说的那张地图,她根本不愿与他有什么交集,帮了皇后,也属实是依着自己的本心而行,却不想竟被他这般‘恩将仇报’,她心底难免生出一抹厌恶来,比之羽贵妃之流有过之而无不及。
无论他出于何种目的都好,她都不想去了解,也不屑。
思及此,姒意冲他弯了下唇角,“哦?那微臣还得‘多谢’殿下了,没有赶尽杀绝到踩死微臣这只小小的‘蚂蚁’。”
“你!”宗政宣薄唇紧抿,气得胸膛起伏不定,可到底是挥袖转身,没再说话。
他这一生,倒还头一回被堵得说不出话来,理亏至此,从未有过。
姒意如今也是后悔,后宫争斗,她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是了,又何必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呢?还莫名地将那小傻子给扯了进来。他本就处境艰难,这一回怕更是难上加难,受人白眼了。
姒意想到这里,轻轻扯了下一侧温玥的衣角,又同他耳语几句。宗政宣思来想去,本要再同她说几句让她安心的话,回身便见到了这一幕。
他握紧了袖中的手,冷眼看着二人,只觉得莫名讽刺。
她是什么样的女子,他一开始不就知道了么?不止是他,还有温玥,甚至那个痴儿,都是她的入幕之宾,他又何必因着她几句话暗自懊恼呢?除了这祸水,说不定宫中日后便太平了?
他心里虽这般想,可是脸色却阴沉如冰,再看不下去他二人这般亲昵举动,转身便大步离去了。
夜风急急跟上,安抚道:“殿下,您别气恼,姒太医只是……”
他骤然停下脚步,冷眼看他,夜风连忙闭嘴。
这夜里的凉风吹得他清醒了不少,宗政宣沉下口气,“去将此事查清楚。”
“是。那姒小太医那里……”
宗政宣讽刺一笑,“她有那么多入幕之宾,又何必你来操心?”
夜风低头,不敢多言,可仔细品品这话,只觉得好似吃了青梅似的酸酸涨涨的。他正要离开,却听宗政宣又唤住他。
“再命尚衣局赶制两套官服给她。”见夜风疑惑,宗政宣却冷声道:“本宫不想欠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