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眼皮也不抬一下,倒一副‘破罐子破摔’地架势。
宗政宣沉吟片刻,自然了然了她的心思。
他行至她的面前,轻咳一声,才低声道:“本宫今日前来并非是要治罪于你,你不必如此。”他顿了顿,又加了一句,“日后也不会治罪于你。”
他话音一落,姒意突然抬头看他,眼里闪过几分惊诧。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成?这还是从前那个处处给她挖坑找茬的太子殿下么?
姒意还没来得及多想,却听他又道:“今日父皇替本宫选妃,按照东晟礼律,所有合适的三品官家女子都该前来……”他语气一顿,看向她的目光竟有几分灼灼,“你父姒云明生前官居太医丞,正是三品,你是他的遗孤,为何不来?”
“……”
姒意愣了一瞬,脑中似有什么一闪而过似的,不由让她心头发慌。
“微臣……微臣以为,如今微臣已然为官,与闺中女子自然不同,所以殿下选妃,自然是不能贸然前往。”
“哦?是么?”宗政宣挑了挑眉,一双黑眸深邃如潭,倒应着她此刻局促恍惚的模样。
他又凑近她一步,两人指尖不过半寸距离,姒意鼻间沁入他身上那淡而绵密的沉檀香气。她不自觉地皱了下眉,正要后退,可下颚却突然被他轻轻扣住。
姒意大惊,可还不等说话,宗政宣便俯身凑近她,平日里低沉的声音竟带着几分慵懒戏谑,“姒小太医既然这般注重‘君臣之忌’,当初还敢频频擅闯东宫,为本宫送那些情信?”
他指尖的肌肤嫩滑如玉,吹弹可破一般,这触感竟让宗政宣心头微颤了一下。
那一日触碰她时,震惊已然席卷了他,所以并不曾感受到什么,如今回味起来,他似乎还是第一次触碰到这般软滑之物,竟不自觉想要得到更多……
“微……微臣只是曾经莽撞无知,冒犯了殿下,微臣知罪。”姒意挣了一下,可是他的手却收紧了些许。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凑近她的耳边,吐息轻缓,“晚了。”
姒意双眸微睁,身体都僵硬了起来。
宗政宣适时收回手,又恢复一惯的清贵之态,可眼底却荡漾着一抹促狭笑意,姒意此刻呆愣的模样落在他的眼中,便理所当然地被解读成了‘惊喜过甚’,他倒有几分满意的。
思及此,他又伸手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提醒道:“你也莫要高兴太早,倘若下次再敢将本宫的话当做耳旁风,本宫还是会罚。”
……
宗政宣离开后许久,姒意才终于反应过来。
她又不是傻子,她当然明白他说的话里的意思。联想到他之前对自己的种种,她才发觉,自己似乎忽略了许多。
“小姐,晚膳好了。”福叔上前提醒,声音有几分忐忑,犹豫半晌才终于开口,“恕老奴多嘴,太子殿下今日亲自来姒府,目的昭然若揭,若传到陛下的耳朵里,小姐怕是……”
“福叔,明日替我向温师兄传话,说我想告假两日。”
“诶,是。”
姒意告假两日,闷在府上,整日也只是吃了睡睡了吃,玉翠劝慰也不理会,夜风得了宗政宣的令,送补品送的也大张旗鼓。什么百年的人参,天山的雪莲,越谷的灵芝……用的上用不上的,都是应有尽有。
留言传得倒也是快,才两天,宫闱中人竟已然传出‘姒意使用魅术勾引太子’的话来,更有甚者说‘姒意早已珠胎暗结’!
不过这话他们也只敢在背地里说说罢了,有东宫压着,哪个敢当着姒意的面嚼舌根。
姒意再去太医院时,一众的男太医都躲得她远远的,看也不敢多看一眼,唯有温玥,照例教习她药理。
“听闻太子殿下想要纳你为妃?”温玥有些担忧地看着她,轻声开口。
“……”
姒意叹口气,低声道:“我倒是宁愿他设计坑我,如今这般大张旗鼓,我怕是更难混得下去了。”
温玥点点头,“听闻皇上和皇后也听到些风言风语,我只怕皇上问起你……”
他话还未曾说完,门口便传来一阵脚步声,姒意回身看去,却见是一脸笑意的夜风。他给二人行过礼后,目光落在姒意的身上,“姒小太医可有好些了?”
“多谢夜护卫关心,本官好的很。”
夜风讪讪一笑,“如此便好,殿下也总能放心些许了。这两日未曾去看姒小太医,委实是因着殿下太过朝政繁忙,明日还要启程去兖州巡察……”
宗政宣要去兖州?那里她也听说过,这巡察总得半月之久,那她岂不是有足够时间想办法应对了?
正待姒意心头窃喜时,却听夜风话锋一转,又正色对她道:“对了,姒小太医要做医侍随行,以保殿下无恙,属下今日前来,就是来同您说这桩事的。”
“……”
姒意这次是当真连面无表情都出不出来,眉头深锁,“夜护卫都不劝劝殿下么?太医院上上下下都知道下官是最后来这里的,更何况若下官当真跟着殿下这般去了,怕那些盛传的风言风语更不会少,污了殿下的名节,下官更是万死难辞。”
夜风听她说完这话,突然朗声笑了起来,“姒小太医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殿下既屈尊去了你府上,其中意义,不言而明,连陛下与皇后亦是了然,姒小太医还顾虑这些做什么呢?”
姒意握紧了手中的笔,心中越发不快气闷。
敢情她在这里,对自己的婚事,连个说话的权利都没有,仅凭着宗政宣恣意而为,她只默默承就行了,如此来说,在他们眼中还是无上的恩赐。
夜风离开后,姒意也什么都学不进去了,她自诩不是那种惯于大怒大喜的人,可是她如今倒是有些恼恨。
莫说宗政宣他身份地位如何,就从前他一步步给自己下的绊子来说,她心里就莫名排斥他。再有他如此不管不问她的感受,就这般任着自己的想法,将她推向风口浪尖,这更让她愤然。
如今已快到初夏,天气也越发热了起来,尽管姒意这一袭官服是薄丝所织,贴身冰凉,可又怎能比得过T恤短裤?想到自己离回去遥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