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宣若有所思地盯着她摔门离去的背影,心中刹时一堵,不由皱了皱眉。
方才她的模样倒像是厌恶极了自己似的。
此刻,另一处木屋内,华老头正持灯看着眼前这些大坛小罐子,女娃娃一双黝黑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来转去,奶声奶气地道:“爷爷,为何不给那‘相公’治病呀?”
华老头头也不回地道:“你这死丫头,蠢得很,忘了之前那个了?若是你爷爷我走的慢,咱俩都活不成了。”
“啊?”女娃娃一脸失望和难以置信,“爷爷定然是骗我的,他长得那般好看,怎会杀人?呜呜呜……爷爷骗人……”
华老头冷笑一声,回头看他,“再等上几日,你便晓得他的厉害了。若那个真的被治好了,我这几间屋子,怕是不用要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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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老头虽答应暂时收留二人,却也整日撵着他们干活,不是摘草药便是抄药方,姒意只觉得好似又回到了从前在太医院那些日子,可再看宗政宣,倒是一副怡然自得的姿态。
自那日的尴尬过后,他倒没再与她说什么让她厌恶的话来,若非必要,他都甚少与她说话,一副清冷的模样,姒意放心了不少。
“喂!姒丫头,你过来。”华老头喊她。
姒意起身走到他身边,有些不耐烦地道:“又做什么?”
“喂食。”
“啊?喂什么食?”姒意不解,却未曾注意到宗政宣的笔尖顿住,朝她看了过来。
华老头丢给了她一个篮子,指了指最里面的小屋,“在里面,坛子里的东西,只需将这些扔进去便好,莫要多看。”
“知道了。”姒意点点头,拎着沉甸甸的篮子,心下好奇,不由打开看了眼——
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扑鼻而来,兔子的血肉和肠肚翻滚出来,一片狼藉,令人作呕。
姒意连忙盖上了篮子上的布,闭了闭眼,心中忐忑疑惑,不由回身看了眼那华老头,可他却已不见了,宗政宣却朝她走了过来。
“我同你一起去吧。”他说着,便要接过她手中的东西。
此刻逞强没有意义,姒意也只好点点头,据那老头说,明日十五,便是雾最淡时,他们就能出谷了,如今已夕阳西下,眼见过了今晚就可以了,寄人篱下,忍忍就过去了……
姒意进了这小木屋,看了眼这大大小小的坛子,随意打开了一个中等大小的,直接将肉丢了进去。
不过片刻,坛子剧烈地晃动起来,许久才平静下来,姒意只觉得浑身发毛,不敢猜测里面是什么,紧接着去开下一个……
一个个开过去后,终于到了最后一个,姒意吞了吞口水,宗政宣有些担忧地看着她,“我来开。”
“没事,左右最后一个了。”姒意沉下口气,天色渐暗,房中黑漆漆的,倒显得有些阴森恐怖,姒意开了坛盖,可丫头却不知为何,在外面惊叫了一声,姒意吓得手一抖,坛盖‘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坛中传来一阵窸窣的声音,姒意捡起坛盖,抬头的一瞬,一团白色物什猛地从坛子窜了出来!
竟是一条吐着红信的巨蟒头颅!那头中还长了个尖角,异常恐怖!
姒意吓得心跳骤停,差点跌倒在地,反应过来后,踉跄朝房外跑了过去!因着应激反应,眼眶已然湿润了,她天不怕地不怕,最怕这般异物!长这么大以来,也是第一次差点被吓哭!
夜幕降临,她跌跌撞撞跑到屋外,全然没顾及前路,直至撞进一抹冰冷结实的胸膛,那似有若无的玉华香萦绕在侧,姒意微愣,还没等抬头,便听一道让她无比熟悉心安的声音,“是我,阿意。”
祁烨……她不是在做梦吧?!
她猛地抬头,又见他俊逸无双的脸时,竟觉得有些朦胧不真实。
“祁烨……”她喃喃开口,许是因着惊吓,许是因着朝夕相处,姒意竟第一次有这种让她无比心安感觉,眼中一酸,一时之间竟什么都忘了,抬手紧紧抱住他,放肆的哭了起来。
连她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吓得还是有看到她太激动了,总之,这一刻她就是想哭。
祁烨身形微滞,微垂着眼眸看她,眼睑处落下了一片淡淡的阴影,半晌,他终是抬手轻轻抚着她柔软的黑发,轻声安慰,“别哭了,都是我不好,来的太晚,让你委屈了。”
姒意吸了吸鼻子,轻轻摇头,闷声道:“不……你来了就好了……”
一片月色之下,姒意躲在他的怀里轻轻啜泣,像个孩子似的,祁烨动了动唇,正欲开口,一抬眼时便对上了一道深沉如海的眸光,站在门口的宗正宣正盯着二人,面容有些紧绷。
祁烨笑笑,越发从容淡定,低头凑近姒意道:“阿意,宗正宣为何会在此处?”
姒意一愣,这才想起来方才的宗正宣,抹了眼泪,回头一看,却正见他一道孤寂背影,她有些无奈地看向祁烨,“此事说来话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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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华老头一反常态地亲自下厨给几人备了酒菜,平日里总是调侃着姒意二人,如今却老老实实地赔着笑。
他搓搓手,有些忐忑地看着祁烨,“公子许久未见,倒显得越发俊美了。”
祁烨薄唇微勾,“哪里。”
他的目光在那几道菜上看了眼,一副不明所以地样子道:“这都是些什么菜?倒是我孤陋寡闻了,平日里倒不曾多见。”
“嘿嘿,不过是些山鸡野兔罢了,只怕入不了公子的口……”不知为何,华老头的声音越发紧绷了。
“哦?我还以为是蛇肉。”祁烨轻飘飘地道。
“呵呵呵……公子说笑了,哪来的蛇啊……”华老头小声说着,连忙给姒意夹菜,一脸讨好的样子。
姒意即便再傻,也知这老头怕了祁烨,她呆愣片刻,又看了眼身边的祁烨,心中难免生出些许疑惑猜测。
倒是宗正宣,席间一直饮酒,不曾多说什么,只时不时地凉凉瞥一眼姒意,看得她有些不适。
夜里,花姻不由问她,“姑娘,那人与你是何关系?为何一直那般看你,怪吓人的。”
“债主。”姒意叹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