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的位置,即便姒意手指屈蜷着,隔着这般厚重的衣料,依旧能感受到他快速有力的心跳。
他又靠近她一步,欣长的身影近乎将娇小的她包裹的严严实实,姒意受不了和他这般靠近,下意识地想躲,可人已被他紧抱在怀里。
那似有若无地玉华冷香萦绕在侧,带着颤意的吐息散在耳畔。
“她不重要,从来都不重要……”
“只是,我曾经欠她……”
姒意自然明白他这话中之意,可她呢?
弦冰父女欠她父皇母后的呢?!欠杞国的呢?!又有谁能来替她偿还?!
归根究底,她最不该做的,便是当年救了这个人!
可老天无眼,如今又让他们纠缠在一起!
想到这里,姒意心中更冷,抵在他心口处的手用尽力气,重重一推——
祁烨闷哼一声,竟踉跄了两步。
姒意强忍着眼泪,一字一句地道:“我这辈子,最恨,最恨的事情就是遇见你!!”
她话音落下,再不肯多看他一眼,转身便出了房门。
门外那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依旧延绵不绝,可他眸中的光却渐渐黯然,就这般愣愣地站了许久他才缓缓蹲下身子,将散落在地的红包,一一拾起。
“咳咳……”
他咳的声音虽轻,可却重重地扯动着心口处的伤,方才她怨恨的模样在他眼前挥之不去似的。
是了,若是没有他,她早就杀了弦妁,报仇雪恨了。
可他呢?
祁烨不禁想起了之前那段没有她的时日,他好像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这样的日子,犹如漫无边际的寒夜,空洞冰冷的让他害怕。
如今她在自己身边,无论如何对他都好,至少,他能感觉到自己是个活着的人。
可他又凭什么,因为自己的恩怨,放走她的仇人?
他的一个承诺,又如何能够用她这毕生的恨来偿还?
她是该恨他的……
如今,她该对他更失望了吧?
祁烨垂眸看了眼手中的那些红包,只觉得这些红色是如此刺目不堪。
……
……
姒意知道,她如今是无法轻易逃脱的。
哪怕她如今能独自一人在檐廊下看烟花,可周围那十几双眼睛,她又如何能轻易忽略?
漫天缤纷红光亮如白昼,远处传来热闹的欢笑声好似也暖了这冷风一般,姒意只觉得此刻不像来时那般冷了。
许是这烟花和喧闹声实在太大,姒意竟都未曾察觉到有人走到了自己的身边。
花姻盯着她的侧脸,眼里已有了晶莹泪意。
她把自己早已准备好的贺礼递向她,哽咽开口,“王妃……”
姒意扭头看着她,目光冷如冰雪。
花姻低下头,不敢再看她,却是像从前那般唤了她一句“小姐”。
“这是我为您准备的,我知道您早已视我为仇敌……只是,在我心中,您依旧是这世上最好的人。”
“呵呵……”姒意笑了一声,目光落在她手上的锦盒时,尽是讽刺。
花姻心里难过,她正欲开口再解释,可姒意却拿走了她手上的东西。
她心里又惊又喜,激动地近乎哽咽,“小姐……”
“去他妈的好人!”姒意重重说了句,抡圆了胳膊,将锦盒扔了出去!
好人?
当个屁的好人?!
当恨意深入骨髓之时,再不会有一个人会记得“好人”两个字要如何写。
姒意没再理会花姻,只是依旧目落远方,寒风夹杂着火药气味蔓延不绝,可依旧遮不住这万家灯火的热闹。
花姻盯着她的侧脸看了许久,眸中早已雾意四起……
……
子时一过,外面不绝于耳的爆竹声也渐渐没了声迹,姒意只简单洗漱了一下,已然困得不行,身子一沾床,便就势躺了下来。
眼皮渐渐开始打架,脑子里乱哄哄的,神识也也早已不知飞向何处,就连那隐约靠近的脚步声似乎也跟着一同入梦了一般。
祁烨缓缓坐在床边,眼前熟睡的女子呼吸均匀,清丽容颜恬静美好,只是眉心偶有蹙起,不知是想起了什么。
他就这般静静地看了她半晌,心中已然涌起情绪万千,五味杂陈,直到指间轻触到她的眉心,他才回过神来似的,无声地唤了她的名字。
“阿意……”
纵然眼中缱绻万千,也终究挨不住那暗涌的愧意和恐惧。
再见之后,即便是她就这般在自己眼前,他的心也是悬着的,她的一个眼神,一句话,都足以让他的心弦紧紧崩起,一刻也不敢放松。
祁烨轻轻拉着她的手贴向自己的侧脸,那手心的柔软温暖一如从前,祁烨长吁口气,又俯身凑近了她些许,一如方才那般无声开口,“这般任你左右,便是我的命了……”
……
……
马车快到邺城时,姒意不由想起她出嫁那一日的情景来。
只不过,那一日是雨雪霏霏,今日却是雪霁初晴。
还有随她一起的祁凝絮。
祁烨既然抓住了她,祁凝絮想来也早被找到了。
此时的姒意已然一路都没同祁烨说话了,想起祁凝絮,她还是没忍住。
她刚一转头,便对上了他一双满含喜悦的灼灼眼眸,她倒不知怎么开口了。
他方才就一直这般盯着她的后背看么?
有病么?!
姒意在心中暗骂了一句。
“阿意,可是有事要问我?”祁烨轻声问。
“祁凝絮呢?你将她如何了?”
提起祁凝絮,祁烨脸上的笑意倒减了许多。
他倒是疏忽了,竟没想到她竟有这样的胆子。
如此忤逆之人,本不该留着,只是,有些人,“死”还不足以让她记住利害教训。
思及此,祁烨朝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