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今依这么想着,跟着谢锦风他们站起身往村子走。
谢锦风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走在楚今依旁边,影子拉得老长。
他见她一会看眼后面的楚砚,一会又不爽地陷入沉思,丝毫没觉得他离她越靠越近,便突兀开口:
“他欺负过你?”
“没有,不过算是认识吧,”楚今依眯起眼思考片刻,还是摇了摇头否认,“不认识。”
谢锦风“哦”了一声,调侃道:
“你还说他是水鬼。”
“我说他是你就信了?”楚今依不屑地反问,“那我还说我是水鬼,你信吗?”
谢锦风突然站住身子,偏头凑到她眼前。
松散的马尾飘起几根长发,带着独有的少年气息,像是竹林中晾晒的衣服,自在还有皂角的清香。
“那你是吗?”
几根发丝擦着她的额头飘过,楚今依对他这轻浮的举动无动于衷,面不改色道:
“劳驾,挡路了。”
谢锦风让出一条路,双手摆出一副“请”的姿势,在楚今依走过时,他又自顾自地回答起来:
“我觉得你还真有可能是,长得这么好看,比隔壁村的聂小花还漂亮,关键是还有自己的个性,谁家姑娘能有你这般内外兼修......”
楚今依被他烦得思绪聚不起来,敷衍地打断道:
“每个路过的姑娘都这么夸一遍,你不累吗?”
“当然不......等会,谁跟你说的每个姑娘啊!我总共就唠了你这一位,别听他们胡说。”
谢锦风视线落到身后十几米远的兄弟们身上,“大壮你又胡说什么了!是不是跟三土编排我,就你俩有嘴成天到处叭叭。”
“风哥别气,这不是看你快二十年里,头一遭找到愿跟你回家的姑娘吗,我们这也是怕姑娘害怕,编点故事哄哄。”
“就是啊风哥,少说两句吧,别回头再给姑娘气跑了,叫柴大河那帮子人笑话。”
兄弟们七嘴八舌议论起来,开起玩笑来丝毫不嘴软,跟往常一个样。
谢锦风还是笑着,眼底的神色却逐渐降了下来。
他们真的不记得方才发生的事情。
这个姑娘和那个水鬼之间,像是存在另一个世界,只有特定的人才能看到。
他只是无意闯入,像是被特定选中的人,即将被卷入未知的方向。
“还以为是个风流公子,原来这是头一次成功的。”
楚今依听见了那几个兄弟们的打趣,不禁被这氛围感染,挑了挑眉,指指他的耳朵,“别装了风哥,耳朵都羞红了。”
“你听他们胡说,”谢锦风偏过头挡住眼底的冷淡,伸手给楚今依指了下方向,“前边就是我们村了。”
说着,眼前一亮。
三五个人正提着灯笼,荧荧烛火跳跃在灯笼里,显得晨曦格外温柔。
看到来人,他们纷纷空出一只手来招手。
谢锦风眼底眉梢柔了柔,快步跑了过去:
“娘,大晚上您别出来接我了,妹妹和爹睡下了吗?”
谢母慈祥地笑了笑:
“妹妹睡下了,你爹正擦竹条打算给你做顿炒肉呢。”
谢锦风哀嚎一声:
“什么炒肉啊,是又要拿鞭子抽我吧,娘您怎么不劝劝他啊,棍棒会扼杀孩子天性的!”
“让你大晚上去闹鬼的海边,就该狠揍几顿,我看就是你爹心太软,竹条全落在了地上,才让你不长记性!”
“娘……”
谢锦风絮絮叨叨说个没完,谢母嫌他聒噪提溜起他耳朵就往家走,提着灯笼一照,这才发现儿子身后还有个人……还是位姑娘!
谢母秀眉一簇,手劲跟着语调一块扬了起来:
“你怎么还去学着骗人家姑娘了啊?还不快给人道歉!你真是要气死我……”
谢锦风连哭带嚎,周围几个兄弟的父母们见状纷纷效仿,无人幸免,皆被好一顿教育。
队伍后头的人急忙按着楚砚的头上前,试图解释是因为抓到了水鬼,却被赏罚分明地一顿揍。
闹腾得差不多了,楚砚被几个健硕的村民带走,谢锦风的伙伴们被家里人拎着耳朵各回各家。
剩下的谢锦风则被勒令好好照顾楚今依,不把姑娘哄开心了不许回家。
“抱歉啊,我也没想到母亲会这么在意这种事。”
谢锦风把肩上的大包小包卸了下来,放到床边,点亮烛光,“这里我常来,吃穿用的都有,简单过几日肯定没问题,等楚砚那个水鬼的事情解决了,我再找几个兄弟一块送你回家。”
楚今依看了眼四周。
草编的没有一丝灰尘的床,木板随意搭起的桌子上零散放着碎石粒,树枝交叉的格子挂着几个新鲜晾晒的鱼干,旁边竹筐里好像是装了蘑菇竹笋之类的干货。
墙缝处排列着一溜的碗筷,以及切水果用的小刀和做菜用的菜刀案板,零零散散没有规律,但是都是干净的。
确实常来。
“谢谢你,”楚今依顺势坐到床边,接过他翻出的褥子铺好,“可以问一下那个楚砚,你们打算如何处置呢?”
“暂时关一晚吧,等明早灵婆采药回来再定夺,”他看了楚今依一眼,又补充了两句,“你别担心,他关的那地方在村子正中心,灵婆设置了禁制,里边的人出不来。”
简单道别后,谢锦风出了门,大概走出了几十米后,他身影一闪,隐没在摇曳的树影中。
没多长时间,木屋的门发出一声“吱嘎”,楚今依脸上围着灰色布料,衣服也换成了包裹里他特意放进去的纯黑束身服,探头瞄了两眼。
她果然有别的目的。
谢锦风屏住呼吸紧贴树干,树皮断掉的木枝扎到他的肉中,深深渗出血丝。
他却好像没有知觉,只一味地死死地看着楚今依。
楚今依在确定没有人后,轻手轻脚地关上门,闪身进入黑暗中,方向正是村子的中央。
树叶晃动了稍许,